这样一想，郦清清简直连每一根头发丝都要竖起来！
这个疯子，煞神，瘟神，他到底想干什么！
莫非连她每天走一步路，见什么人，去任何地方，他都一清二楚？她还有没有人权，有没有隐私了！
像他这种偏执狂，说人嫌狗憎都是侮辱了自己，辱没了动物界！
最令人发指的是，同一条内容，他前前后后发了十几二十遍，这还不止，来电提醒也一条接一条地跳出来，他一共至少给她打了二十个电话。
到底什么仇什么怨，她是欠了他千百亿准备要跑路吗？还是拿走了他耐以生存的空气和水，他要这么十万火急的追魂夺命call？难道不知道她手机关机了吗？就算是他把她手机打破了又如何！
疯子，傻子！
她正在心里骂得起劲，手机又响了，又是他！
第一次，她没接，顺手调了静音。
第二次，她还是没接。
第三次，屏幕亮了没多久，大概他挂断了。
等了一会儿，殷黎霆终于没再打过来，她走开去先给梅姨打电话，说她今晚跟盛茗薇一起住在酒店，明天中午回来。
郦冒勋果然还没回家，于是她转头又给颜雪发信息，让她告诉郦冒勋一声，末了不忘解释，知道他们约了一起打保龄球，就不专程打电话过去了。
等这两件事做完了，就剩下楚亦暄了。
她要怎么跟楚亦暄说？说她为了让陆昕裴彻底死心，所以大晚上地跟着他跑到海城来了？
天！得多么强大的思维逻辑，才能欣然接受她的这套说辞！
对方是楚亦暄没错，他们只是协议关系也不假，但是这种一次又一次挑战协议底线，单方面节外生枝的事，她这阵子实在是没少干。就算她再是脸皮厚成了城墙，此时此刻，也实在没有办法理直气壮！
正在她犹豫不决之间，楚亦暄的电话打过来了，她一边接起来，一边走到圆窗边上去。
楚亦暄似乎迟疑了一下：“清清，明天早上我几点钟过来接你？”
她也迟疑。
他又叫了她一声：“清清？”
“我在听。”
“你……没事吧？”
郦清清实在为难：“楚亦暄，我不想对你说谎，你不要问我在哪里，也不要问我跟谁在一起，明天我们两家人还是按原计划一起吃饭，商量我们订婚的事。等我明天回去以后，我跟你联系，好吗？”
一阵长久的沉默之后，他才幽幽吐口：“好！”
挂了电话之后，她心里只觉得不舒服，也许楚亦暄根本没有想过要问她在哪里，跟谁在一起，是她自己心虚，是她自己觉得解释不清，又做不到绝口不提。
其实她十分自私，自私的坚持着自以为唯一能做到的所谓真诚。或许从一开始她就不应该把楚亦暄牵扯进来，她的确对一段正常的婚姻从来没有过期待，而事到如今，也许她更困惑，她是否真的有信心履行一段协议婚姻？连楚亦暄自己也说过，这并不会比经营一段因爱情而结合的普通婚姻更容易！
而她更加不会知道，楚亦暄放下手机之后足足楞了一分钟，然后才走过去，坐在落地窗前的地板上看书，喝茶，直到天亮。
天一亮，他开车回了一趟家，父母家。
这边，陆昕裴已经做好了面条，走过来叫她：“清清，可以吃了。”
他身上穿一件卡其色衬衫，烟灰色长裤，深棕色哑光皮鞋，衬衫袖口一高一低随意挽起。见她没有上楼去换衣服，脚上也仍然穿着球鞋，他径直走到近门口的鞋柜旁边，自己先换了一双拖鞋，给她也拿了一双蓝色的过来。
陆昕裴走到她面前，蹲下去放好拖鞋，伸手就要替她解鞋带，不知道为什么，郦清清心中莫名一阵不耐烦，仿佛是看不下去，又仿佛是恼恨自己。
她猛地后退一步，拉开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够了！陆昕裴，够了！你所谓的新家我也看过了，我肚子不饿，不想吃面，送我去附近的酒店吧！我自己订飞机票，坐明天最早的航班回去！”
陆昕裴半蹲在哪里，肩膀似乎抽动了一下，缓缓站起身来：“清清……”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发脾气，而这也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发脾气，从前，她连大声对他说话都不曾试过！
可是这一刻，这个夜晚，她莫名其妙，她不知好歹，甚至只想发火！她可以接受跟他分手，却不能眼看着他这样卑微地挽留她，这种感受很没有道理，甚至是幼稚，却很真实，真实而具有破坏性！
她粗暴地打断了他：“陆昕裴，你还想做什么，你以为你做得再多又能改变得了什么？我们已经分手一个月了，这一个月，你每天在过，我也一样每天在过，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谁非谁不可！苏郁莹早就告诉过你，我根本就不相信爱情，也不知道怎么样爱一个人！”
陆昕裴反而一脸痛惜地凝视她：“是我的错，清清，是我不应该令你失望，令你怀疑自己，怀疑我们之间的一切！”
郦清清不自觉地拔高了音量：“你没错，是我错了！从一开始，我就不该偷听你和苏郁莹说话，不应该介入你和你太太之间！从一开始，我就是不道德的那个！从一开始，我就是一个小偷！什么你首先是你，然后才是别人的丈夫，这种鬼话根本就是我给自己找的借口！法律关系上，你是别人的丈夫，名副其实也罢，名存实亡也罢，你就是别人的丈夫！而我偏偏搞不清楚状况，口口声声说要等你，结果怎么样，乔爱诗没了，她死了，她还不到四十岁，可是她死了！陆昕裴，你是因为发现了那张房卡而觉得亏欠我什么吗？那天晚上的事，根本就是我咎由自取，根本就是我自取其辱，与人无尤，你也犯不着于心不安，更用不着愧疚！”
陆昕裴的眸光中盛满了悲伤，满得几乎要溢出来：“清清，我于心不安，是因为我没有在你最难堪的时候陪着你；我愧疚，是因为你曾经愿意把你的全身心交付给我，而我不仅后知后觉，还让你经历了莫大的荒唐和羞耻。但这绝不是同情，我说过，我爱你就包括你的全部！我爱你，清清，从前我羞于启齿，不是因为我名义上是谁的丈夫，是因为我不配！如果我连最基本的诚意都没有，凭什么对你说这句话，我明明知道，你喜欢上一个人是多么不容易，又有多么值得被珍惜！”
可是不管是他的懊悔，还是他的执着，在郦清清眼里，都有一种无形的沉重感，仿佛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的语气仍然不善：“陆昕裴，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我们都是成年人，没有道理连分个手都分不好，更没有道理反反复复！我说过我不会改变决定，就算你有多么爱我，难道不是更应该放手成全我吗？”
陆昕裴看着她，很快收敛了面上情绪，只余了一副轻言哄劝的温柔，“好，成全！我说过，你要跟楚亦暄订婚，我不会拦着你！你也饿了，我们先过去吃面！”
说着，就要伸手牵她，就在他的手快要触碰到她手指的时候，她一把掀开了他的手，却听见他好似暗暗吸气。
可能是她的指甲刮到了他，就算她力气大了一点，也不至于会这么疼，再看陆昕裴，他已经收回了手，正将衬衫袖子放下来，他胳膊上有什么不对？
郦清清一时尴尬，问也不是，不问也不是。
“这附近没有酒店，你没带身份证也不能正常乘坐航班，楼上房间很多，如果你觉得不习惯，我去三楼，或者就在一楼。清清，任何情况之下，我都不会强迫你！今天已经晚了，临时让机长和机组人员增飞一次，其他现实条件也不允许，今天晚上就住在这里，明天一早我送你回去，好吗？”
就在这时候，她又有电话进来，刚刚给楚亦暄打完电话，手机还一直握在手里，本来她调了静音听不到，一低头正好瞥到屏幕亮着。
陆昕裴大约也顺着她的眼光看到了，主动说：“接完了电话过来吧，面糊了就不好吃了！”
郦清清原地楞了一会儿，陆昕裴转身走开了。
是殷黎霆，又是殷黎霆，他到底有什么事，非得找到她！
她强忍住摔手机的冲动，指腹一滑，到底还是接了起来，来不及出声就听见那个煞神满嘴污言秽语：“呦，终于肯接电话了，算算前后时间，陆昕裴也不够久嘛！怎么，这么快就完事了！”
她气血直冲上头：“殷黎霆，你今天早上没刷牙吗，狗嘴里吐什么疯话，你以为人人都像你，整天满脑子****，随时随地精虫上脑！”
那人反而越被骂越嬉皮笑脸：“呦，那就是没做了！怎么，怕我杀人，到底不敢给我戴绿帽子？还是你脑子里分分钟浮现的都是我的脸，他一靠近你，你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我身上的味道？不然，又是旧情人，又是痴男怨女，深更半夜共处一室，实在没道理不做点什么！上次没让你睡到楚亦暄，今天又来坏你和陆昕裴的好事，看起来，我真该做点什么来补偿你了！”
隔着手机，郦清清都觉得辣眼睛，不止辣，更有一种恼羞成怒。因为在飞机上，当陆昕裴低头吻她的时候，从她脑子里一闪而过的，的确正是他的一张脸！
疯了！
她一定是疯了！
却没想到他更疯：“郦清清，你是自己走出来，还是我上前去按门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