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秋天的缘故,郊区山上的人并不多,甚至显得有些冷清。庙宇在秋风中看上去很寂寥孤单。
他就是在这里,遇见骆可卿的。
那个时候,他刚刚开始偷偷调查陆千,父亲的死对他来说是一个不小的打击,所以心烦的时候,他就是一个人来到这里,烧柱香,为父亲祈愿。
李昭时那个时候是知道骆可卿的,他将她和陆千归为狼狈为奸的同伙,即便她是一个女人,他依然对其恨之入骨。所以当看到骆可卿一个人出现在寺庙的时候,他的心里除了微微的惊讶,更多的是一种“你自己送上门来”的复仇的快感。
那是进庙上香的热季,拥挤的人群中,他隔着三三两两的障碍,紧紧跟着她。就算是现在时机太早不能报仇,他依然执拗地一路跟着骆可卿。
穿着水绿色长裙的骆可卿在人群中穿梭自如,像一只美好的鱼儿在水中自由来去,后山的桃花开了满山坡,灿若朝霞。
她刚刚在寺里为骆冉凉和自己祈了福,因为不想这么早回家,便一个人慢慢溜着,溜到了后山,却不想这里的景色是这么的美好,就像世外桃源一样,令她的眼睛忍不住惊讶,流露出孩子气般的模样。
看着那些美景,骆可卿的心情却忽然由一开始的兴奋变成了落寞。这样的景色,骆冉凉再也无法看见,她不禁感到难过万分,仰着脑袋看桃花的时候,眼泪从眼角一滴滴滑落,掉到脖子里。
那简直是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李昭时就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见证了她每一瞬间的微妙变化,他突然想起了那句诗经里的妙句“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现在的他也不知道,究竟是桃花衬托了骆可卿,还是骆可卿的到来让这些桃花更加灿烂。
他很快让自己的心静下来,扫去内心里一切不合时宜的念头,告诉自己:“骆可卿是陆千的人!”
他的瞳孔瞬间收缩,射向骆可卿的眼神恶毒的就像是一把利剑。他甚至恨不得冲过去狠狠扼住她的喉咙,泄一时之愤!
就在他心里的怨愤膨胀到一定的时候,那边的骆可卿却忽然抹掉眼泪对着桃花笑了起来,明眸善睐。
她紧紧地抿着嘴,一副防备的样子,“妈妈,陆千那个王八蛋又欺负我了,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为我们报这个仇的。”
就是这样一句话,像一根渺小得看不见的针,轻轻扎破了李昭时盛满怨愤的气球,让他错愕不已。
趁着骆可卿下山离开的时候,李昭时甚至还跑回去在那颗许愿树下翻找到骆可卿的许愿牌子——
骆冉凉。骆冉凉。骆冉凉。
就是这样简单的一个名字,隔着句号写了三遍。随后深深刻在了李昭时的心上。
从那次以后,骆可卿再也没有来过这个寺庙,李昭时看着那个牌子上的字从清晰到模糊,心里是无限的惆怅。
难道是从那个时候起,就已经开始了那样无声无息的喜欢了吗?
李昭时站在破败的寺庙外,不敢问自己的内心。
这间寺庙已经被这快节奏的时代淘汰了,坐落在郊区的山上,周遭杂草丛生,不复当年的繁盛香火。
李昭时绕着外面的小路走到后山,桃花早已经谢了,当年的人也不在身边了。
骆可卿。他是那么地心疼这个女人。她单纯又复杂,青春又性感,偶尔善心大发,却一直生性凉薄。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喜欢上这样子的女人,但就是无法抑制。
离开的时候,李昭时对着破败的寺庙虔诚下跪,双手合十:“请保佑我们。”
那个“我们”太宽泛,他想,也许那一刻除了骆可卿和自己,他还同时将秦陌和沈桃也加了进去。他们都是该幸福的人,因为辛苦了那么久,不是吗?
回程的路上,司机师傅平稳地开着车子答话:“这年头可是没有人会去什么寺庙了,更何况这个庙宇早就荒废了,听说现在准备拆掉种防风林呢。”
先前李昭时上山的时候,让这个司机在山下等着自己,毕竟太偏了,连车也不好打。
他疲惫地靠在靠椅上,连眼睛都没有睁开。
“哎,你去那里干什么去了呢?”司机师傅显得很是兴奋和好奇。
李昭时皱着眉头,依旧没有说话。他不是不想说,而是累的,心累,无法缓解。
在家附近下了车上楼,却被站在门口的人下了一跳!
一身休闲打扮的秦陌,站在那里,表情看着就是一个固执别扭的小孩。
“你怎么会在这里?”他收起自己的惊讶,掏出钥匙一边开门请秦陌进去坐。
“我查了很久,才知道你住在这里。”
“喝点什么?”屋里有些暖和,李昭时脱掉自己的外套,进去厨房给秦陌倒喝的。
“随便吧,什么都可以。”秦陌跟着李昭时进了厨房,站在他身后说,“我找不到骆可卿了,她搬走了,你一定知道她去了哪里,对不对?”
李昭时回头看了秦陌一眼,一边从冰箱里拿出两罐常温下保存的饮料,递给他,走出了厨房。
两个男人面对面坐在沙发上,气氛很别扭。
“你凭什么认为我就一定知道?你又凭什么认定我就一定会告诉你她在哪里?”李昭时狠狠灌了一口碳酸饮料,刺激的感觉涌上头顶,莫名地难受。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秦陌定定地看着李昭时,“即便你不告诉我,我就算是将这座城市挖地三尺,也一定要把她找出来。”
李昭时一愣,随即轻轻笑了,笑得很自嘲。难道真的只有秦陌,才可以改变骆可卿“深入虎穴”的行为吗?
“你不该去找她的。”李昭时丢下这句话,站起身打开门,表明了自己“送客”的意思。他并不是不想告诉秦陌,而是想要替骆可卿保护好他。
他笑自己,真不知道自己是太伟大,还是脑子缺根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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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手成全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