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便到了秦老爷寿诞之日,陈圆圆接下秦府的帖子,乘轿入了秦府。来至门首,果然热闹非常,人声鼎沸,一派官家作风,陈圆圆掀起轿帘,大略看两眼,只觉吵的人心慌,随即绕到宅院后门一侧,落了轿进府。
院内搭了戏台,那秦老爷正经坐一只高大寿椅,酒足饭饱,跟人谈笑。陈圆圆在后间屋内勾描妆术,轻点红唇,骆丹早是准备停当,也就站在一旁看圆圆。
“你速度真快。”圆圆瞥眼看了骆丹一下,随即说。
骆丹笑笑,“这样才能省下时间么。”
“干嘛这么节约?又没人催我们。”圆圆随口应声。
骆丹没答话,只是忽然走近妆台,挑拣了一只点翠,回身来到圆圆身后。
圆圆有些愣,她放下手中的点粉扑,望着镜子中站在自己身后的骆丹。
骆丹却没有理会圆圆的目光,他伸手轻轻托起陈圆圆的发丝,略微整理了一下,然后将刚才挑选的那只亮晃的美丽点翠小心翼翼的戴在了陈圆圆的头上。
“谢谢。”陈圆圆红着脸说道。
骆丹还是没有答言,他又一一挑拣,帮圆圆理好了发饰。
“好了,时间也差不多了,都没有问题,我就准备先上台了。嗯?”骆丹最后只说了这样一句不冷不热的话。
“哦,好,都好了。”圆圆拿起拂尘,匆忙转身对骆丹说。
笛声回旋,悠扬飞起,秦老爷嘱咐大伙看戏,自己也聚精会神的望着戏台子,心下猜想这陈圆圆名头如此之大,扮上装又会是个什么光景。
骆丹先出场,《玉簪记?琴挑》。(备注:本文中写到的所有昆曲剧目,以剧情需要为主,历史时间不一定符合)
潘必正,一柄折扇,一顶鹅冠,随着笛声流淌出的唱,一字一字,浑然珠玉。
“月明云淡露华浓”,一起声,青天白日的时辰,却有了月光笼罩,露华浓沁的意境。
“欹枕愁听四壁蛩”,骆丹一个侧转,打开的扇子便轻盈回拢了半边,“伤秋宋玉赋西风”,唱至此句,那秦老爷无意转头,便看到自己的小老婆望着戏台上伤秋的“宋玉”发傻,心里老大不是滋味,随即端起茶杯,喝了几口。
不一时,陈圆圆登场,清素道袍,一柄拂尘,只是身段柔缓,行动妩媚,拂尘摇举,端地是恍如仙子下瑶台,看戏的人已经不知道这是在唱戏了,只觉这是从何处飘来的仙女。
清冽素妆,妩媚非常,是为妙常。
这陈妙常不仅迷倒了戏台上的潘必正,还晃晕了那戏台下的一拨人。秦老爷看看客席上的人,不禁笑笑,心里也明白了为什么儿子前些时候会干出那样的蠢事儿,对着这样的女人,一般人,有多少脑子都不够用。
圆圆唱起,“粉墙花影自重重,帘卷残荷水殿风,抱琴弹弦月明中。”一手歇举拂尘,一手漫擎素琴,陈圆圆把这几句唱的是绵而不弱,圆而不断,让那听戏的人,全然忘了周围。
秦公子就坐在秦老爷身边,不时要侍奉父亲饮茶,吃果点,此时便不敢丢开手专心看戏,倒是有些烦躁起来。
几出折子戏演完,那些来与秦老爷祝寿的人们便开始议论纷纷,秦老爷跟客人们略加寒暄,便托故退了席。秦公子看父亲不在,等了一时片刻,也赶忙离席,想要去后院看望圆圆。
他一径赶去后院,谁知半路上却碰到了秦老爷。
“父亲,您这是,到后院?”秦公子问。
“嗯。嗯?问那么多干么?我去哪里还需要跟你说么?”秦老爷大声斥责道。
“儿子不敢,就是那么随口一问。”秦公子答言。
目送秦老爷离开,秦公子赶紧继续往后院走,到了后院,却怎么也找不见陈圆圆和骆丹,只有个仆人还在收拾东西,他看到秦公子,赶紧打了个千,“公子有什么吩咐。”
“嗯,我问你个事儿,那来唱戏的俩人呢?怎么不见了。”秦公子若无其事的问道。
“哦,他们下了场,领完银子就走了,妆也没卸,说是不愿耽误府上的事儿,对了,刚才老爷也过来找他们呢。”下人答说。
秦公子听了,好不怅然,却也只是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