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是只避开了董小宛的目光,低声说:“真是我自己弄的。”又犹豫了一阵,轻轻叹了口气,神情落寞的说,“地方上的官员要驱散流妓,我问那宋征舆该如何是好?”
“他怎么说?”董小宛轻轻的问。
柳如是抬眼望向陈圆圆,苦笑了一下,说:“他让我走人。”
刚说完,便是一串眼泪珠子,这个刚刚还大言不惭、侠女一般的女孩儿,霎时间便成了带雨的梨花,叫人看着好不心疼。
“姐姐,……”圆圆只说了一句,便不知该怎么劝了,她想起邹枢,想起杨妈妈他们的话,自觉心里也一阵阵酸楚,眼圈自而红了。
董小宛倒是没什么反应,只问,“然后呢?”
柳如是蓦地止了泪,似笑非笑的嗔道,“难得我哭一回,怎么你一点都不可怜我呀?”
“我还不知道你,”董小宛慢慢的说,“你自来都不是受委屈的材料,我倒担心那宋公子多些呢。”
柳如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小宛,你太了解我了,宋征舆这个混蛋,窝囊废,扶不上墙的烂泥,不可雕的朽木,本姑娘当初是怎么瞎了眼,居然跟了他。遇到点事儿就现原形了,什么东西,呸!”
言谈中竟把那宋征舆损的个一文不值,连顾媚也听得不禁莞尔,陈圆圆却知道,话虽如此,可那柳如是心中实在对宋征舆亦大有情分,否则又怎会如此自伤?
“然后呢?”董小宛又问。
柳如是忍了笑,一本正经的说,“我跟他断交了。”
“有没有割席啊?”顾媚插了一句。
柳如是横了顾媚一眼,心想,“这人嘴真欠。”随即笑言,“割席算什么,我劈了他一架宋代古琴呢。”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董小宛指了指她左手,“劈琴的时候弄伤的吧?”
“嗯,破天荒头一遭,技术不熟练。”柳如是不好意思的笑说。
顾媚也就在不敢插话了,只安安静静的坐着。
陈圆圆却对柳如是大为敬佩,虽然想想那场景,估计宋公子也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但柳如是此举实在是好过瘾,自己无论如何都干不出如此壮举,不由得望向柳如是的目光中又增添了几缕钦服。
“唉,风月无情人暗换,似我们这等女子,被世人轻贱倒还罢了,总之,不与我们相干,可那些男人们,瞧着咱们有趣儿,便消遣消遣,情分么,有是有的,就只太薄,薄得如同月笼纱窗,露凝蔓草,等到那太阳一出来,晒那么一会儿工夫,也就什么都没得了。”董小宛轻轻说,“柳丫头,只是你气性也忒大了,若回回都气的这个样,怕是早晚你要被气死的。”
“哼,这叫报应,难道咱们就得任由旁人欺负么?我虽一时气愤,却也是细细想过的,他那破房里,就只那古琴最名贵,我劈了他的琴,让他一辈子也忘不了我。”柳如是气鼓鼓的说着话,脸颊上又是两行清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