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陈圆圆随同马湘兰去为王稚登祝寿,刚演完排好的几折戏,圆圆忽觉头疼,便告了辞,带同小蝶先回去了。
走至门首,却看另停一乘小轿,仿佛是杨妈妈往日所乘。
陈圆圆便有些疑惑起来,只轻手轻脚进了院子,将要走进屋子,猛听得一阵笑声传出,果然是杨妈妈。
“你别跟我浑装,如今人你也得了,先前应承的银子什么时候补上呢?”
“再缓两天,最近正忙,赶巧这个时候,我这儿没银子。”说话的是邹枢。
“拿你没辙,也不知是几世的冤家,当初,要不是看你为了陈圆圆那个小蹄子煎熬的可怜,我才不管这档子事儿,人家好好的在戏楼待着,偏生把人往火炕里推。这忙前忙后,步步为营,让我费了多少心思,你倒好,现吃现饱,如今你可把人哄上手了,怎么,过河拆桥啊?”
没等杨妈妈一篇话说完,陈圆圆心里已经凉了好大一片,却又不知道如何是好,只钉在了原地,愣愣的。
“知道你疼我,府里头最近也是事儿多,老爷子那边一时半刻缓不过来,再过得半月,等收了租子,无论如何,赶第一宗就送银子给你,成么?”
“这还差不多,”杨妈妈轻声说,“去,手拿开,成日价多少天仙美人,这会子想起我这个老婆子来了。”
“说什么,我瞧迷楼的姑娘也没几个比得上你呀。”
陈圆圆转身出了院子,她一点也不想再听下去了,只觉心里又凉又冷,不知道自己到底要想些什么,呆呆的顺着路走,兰小蝶错不远的跟着她,也一句话不敢提。
走了有一阵子,她停了脚,回身,问:“你也听到了吧。”
小蝶点头,“嗯。”
“忘了吧。”只说了这一句,陈圆圆信步走到了护城河边,看看隐约飘荡的柳条,水面沉寂,心里忽然冷的没有一丝丝的力气,她想起邹枢对自己的好,想起那个男人对自己的宠溺,想起自己曾经自以为是的幸福和甜蜜,一切曾经踏踏实实的感觉,仿佛在这个下午的闷热天气里,忽然蒸发掉了,又或者是沉没了,一丝丝痕迹都没有留给自己,也不是太伤心,只是,只是没什么力气,圆圆又觉得自己心里好像扎了一根绵密没有痕迹的针,一会儿这里疼一会儿那边疼,配着刺眼的阳光,只晒得人头晕眼花,竟再没站稳,身子一晃,便顺着石堤滑进了河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圆圆才缓缓醒转,看看自己躺在床上,邹枢坐在床边,一脸焦急,看她醒了,忙问,“好点没?饿了吧?怎么这样不小心?”
陈圆圆坐起身,看邹枢身上的衣服湿湿的,心里只疑惑的不了,便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我不饿,只是累,你走吧。”
邹枢叹了口气,说,“那你好好休息吧。”
正要起身,却见圆圆伸手拉住了他的衣带,委屈的说,“你还是别走了吧,我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