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泽润一教授报到,随即开始了紧张的留学生活。日本东北大学的学风向来是提倡独立自主的发展和创造,特别是西泽润一教授更是在日本以提倡独创而著称。西泽教授是日本的半导体技术和光通信的开创者,历任东北大学、岩手大学和首都大学东京的校长,要求非常严格,他的研究室的学术研究氛围相当浓厚。我们的研究工作总是安排得非常紧凑,有条不紊;一般情况下,实验室的仪器设备是不停歇的,大家轮流、按计划地去使用。在研究、学习过程中,无论是日本学生还是其他各国的学生,都对科学研究投入了相当大的激情,并且一直乐在其中。每个周末(星期六),我们基本上都是在实验室里度过的。我曾经住在“仙台城址”附近的山坡上(二战后的美军军官的住地),当时那儿人烟稀少,离研究室有好几里地。多年以后的今天,我还记得当时常常因工作到深夜(12点过是常事)、不能乘公交车返回住地,而只能独自一人骑着自行车,经过鲁迅先生故居前、越过广濑河,朝着漆黑一片的“仙台城址”山上走去,就像一步一步地进入黑洞一样,真是有些胆战心惊。
在日本期间,我们这些在仙台市的留学生们有幸见到了杨振宁先生。曾记得,当1957年杨先生获得诺贝尔奖之时,我正抱着对半导体的好奇心与学习热情刚走进成电。在与杨先生的交谈过程中,当有学生提出请他介绍获得诺贝尔奖的经验时,杨先生就正言道:“如果能够说得出经验的话,那么诺贝尔奖就不值钱了。”这是多么深刻的至理名言啊,因为只有创造才是应该值得大大奖励的。
两年的留学生活不知不觉地结束了。临行前,西泽润一教授赠送了一本厚厚的专著给我,他在扉页上用中文写道:“谢孟贤老兄:为中国半导体事业作出贡献”。老师的这句简短话语,一直铭刻在我的心头,不断鼓励着我前进的步伐。
1982年夏,我怀着激动的心情返回到自己原来的工作岗位。此后我就在微电子的教学和科研工作中从事着平凡而艰辛的劳动。我除了指导硕士生和博士生以外,一直都没有离开过讲台,并且还承担了一些研究工作,此外还先后同其他教师编写出版了几本教材。我曾讲授过固体电子学、半导体工艺原理、半导体物理、半导体器件、纳米器件等课程。1988年晋升为教授。尽管当时的工资待遇很低,但是我也同其他教师一样,并没有停滞不前,而是全身心地投入自己的事业。作为人民教师,我希望将我毕生所学到的知识传授给年轻的学生们,为发展我国的微电子事业作出应有的贡献。
2006年,我退休了。但是因为工作的需要,我依旧在尽量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除了负责一些研究生的课程外,还担任了某重点科研项目的顾问。为了校外一些研究生学习的方便,我还专门开设了一个博客窗口,同时这也可以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年轻微电子学人。
自从我五十多年前结识半导体的那一刻起,我就注定了与成电的缘分,并与她同荣共辱。在成电这个大舞台上,我将我的大半生演绎。今天成电新校区已经落成,眼看成电的一个新时代即将到来,我由衷地为之感到高兴。希望在我们一代又一代微电子人的努力奋斗下,让国家的微电子事业后浪推前浪、不断地蓬勃发展。
整理张磊黎明王思萌
我在成电的日子
刘心松
天道酬勤
在那转身回眸的一瞬间,那大学的轻快旋律,那刻骨铭心的依恋,至今清晰可见。
我于1958年9月考入成都电讯工程学院,就读计算机专业。作为一个农民家庭出身的孩子,能够考上大学,当然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情,可是我也曾暗暗担忧:父母一辈子务农,哪来钱供我读书?大学,我将何以渡之?幸运的是,党、政府、学校和恩师良友给予我大力支持和帮助,学校每个月给我九元的生活费和两元零花钱。在那个穷困的时代,这种待遇可以说是相当不错了,因此每个月我基本上不用花家里的钱,不用父母操心,就能维持生活和学习。
那时的生活条件还是很艰苦的,特别是每到冬天,刺骨的寒风总是那么的无情。我没有一双棉鞋,没有一条棉裤,没有一件棉衣,经常单衣单裤度过整个寒冬。尽管寒风凛冽,也丝毫不减我对学习的热情——那个时候的大学管理方面和现在差不多,几乎也是完全的自由,不会有谁要求你去自习或是去学习。可能是因为那时的环境太差太艰苦,人人都想通过读书改变命运吧,所以大家学习的劲头都很足。大学里,我记忆犹新的便是“占位置”。每当晚上上晚自习和周末的时候,教室、主楼、图书馆便成为所有同学的驻足之地,稍微迟了一两分钟,可能就只有在过道或阳台、楼道上待着学习了(因为这些地方有灯光)。那个时候,似乎人人都是那样的单纯,那样的专注。我们什么也不想,对于生活,吃饱就好,把所有的精力、所有的时间全部都用在学习上。我们没有周末,没有假期,没有懒觉,我们不会在街上闲逛,走路也是一阵风,更谈不上什么旅游、联谊之类的活动了。就连体育运动锻炼的时间也是少之又少,我们就是一群全心全意的求学者、探知者。
至今回想起来,也许我的大学生活不是那么的多姿多彩,但是我一点也不后悔不遗憾。我的大学生活很充实,沧桑历历。岁月见证了我的成长,我问心无愧。
师恩难忘
毕业后我留校从事科研教学工作一直到2005年退休,大半辈子都是在电子科大度过的。这也让我和母校有了不解之缘,和学校的老师结成了深厚的情谊。说到老师,我立刻想到我的恩师——计算机学院的周锡令老师。
周锡令老师是我国计算机行业的开创人之一,他从我校1956年建校时起就在成都电讯工程学院工作,直到1978年调往北京,经历了多个单位,最后任北京信息工程学院第一任院长。我读本科时,他就是我的老师;我毕业留校后,他仍然带着我工作,时间久了,我们之间的感情也就更深。
“文革”时,社会很混乱。一些人还给了我一个“大字报专栏”,大字报专栏的大标题是“林为干、周锡令、刘心松一脉相传”,小标题是“彻底批臭资产阶级小臭权威刘心松”。他们说我是又小又臭,我就这样背上了罪名。有多少份大字报我没有统计过,但却给了我一个专栏。周锡令老师夫妇在那时已先被人送了一个专栏,遭到了批判,身处逆境。但是他们在那种情况下,想到的并非是他们自己,而是写大字报为我鸣不平。
后来,我们的生活有所改善,但是还是比较艰苦。而那时周锡令老师的夫人郑韵萍对我也是关心备至。有时她做好吃的就给我留一份,用锅热起。等到我上班中途休息时,她就叫我去她家吃。我也曾给我的学生煮过鸡蛋面条,本来过去的事儿都忘了,但那次学生见到我,和我提起说那次是他吃过的最香的面条,说他很难忘。我自己也很感动,因为我没有想到自己的小小举动能让学生多年后仍能忆起。对学生的关爱就是从周老师夫妇那里耳濡目染来的。
周锡令老师和师母对我好,是我永远都不会忘记的!“为人师者,必先正其身,方能教书育人,此乃师德之本也。”周锡令老师以身作则,教会了我很多,我衷心地感谢曾经教育、支持和帮助过我的周锡令夫妇!
DO IT(COMPUTER)OURSELVES
1974年,我负责一项工业控制计算机系统项目。项目是用一台计算机来对光学玻璃产品的退火过程进行炉温控制,温度数据通过安装在炉体的热电偶采集,经模拟数字转换后传给工业控制计算机,经过处理后的控制信号再反馈到执行机构控制退火温度,形成实时闭环过程(无需人工操作)控制系统。
当时“35邮箱”(工厂)承担着国防光学玻璃的生产任务,但由于工艺和过程控制等诸多问题,生产出的玻璃产品一直都属于次等品,更不要说一、二类产品了。这无疑影响了我国国防工业的发展和相关行业的应用。美国和苏联有产品,但不卖给我们国家;从德国进口产品,在当时是一两黄金买不到一两玻璃。于是,我带着向世清、刘绍烯两位老师和刘乃琦、党立平等几个学生把这个任务承担下来。然而,当时没有现成的计算机,因为在国外买不到(一是没有充足的资金,二是国外不卖给我们),国内又没有合格的计算机,所以研制工业控制计算机的任务也就落在了项目组自己的肩上。我们只能自己去研制,自己去造,可是只有技术,没有元器件。元器件从哪儿来呢?正当我发愁时,我听到小道消息说“重庆自动化所新研制了一台计算机,但不是很成功,因为它只能唱歌,不能做事……于是也有了‘玛丽小姐’这一外号……”
于是,我决定亲往重庆考察调研。我到重庆后,证实确有此事。于是我就和他们协商购买,最终以3万元成交将“她”买下,很快把计算机运回成都。计算机到厂后,我安排人员把所有的元器件拆下、清理整形,开始系统的设计。一系列工作完成后,又把运控、内存、外部和外围部分分别交给刘乃琦、向世清、刘绍烯和35信箱的一位技术人员(毕业于华南工学院计算机专业的学生)。在他们进行具体实施的同时,我就开始着手软件的设计……
历时3年,我们不但造出了自己的计算机,还生产出了合格的军用光学玻璃。那时的国家标准要求计算机的连续正常运行时间要达到50个小时,而我们研制的计算机竟然达到了1000个小时;我们还实现了计算机实时闭环过程控制;最终也得到了合格的军用光学玻璃。更为可喜的是生产出来的军用光学玻璃中,98%为一类品,2%为二类品,无任何废品。消息传遍了全国,东到上海,西到乌鲁木齐,北到哈尔滨,南到广州,很多人都赶往成都参观学习……
当时,我的学生刘乃琦还写下了一首小诗:
《奋战三五一》
(记JKX351工业控制计算机系统联调,1976年,当时的35邮箱也称国营光明器材厂)
接连熬通宵,奋战三五一;
各组齐忙活,系统总联调;
埋头计脉冲,跪地测信号;
开关模拟量,线长防干扰;
浓茶驱困意,凉水浇钝脑;
氖灯齐闪烁,仿佛机器笑;
内存下雨声,催眠寐小觉;
电传声清脆;传出好报告;
炉膛火焰红,水晶玻璃俏;
献礼又一项,光明列前茅!
这首诗短小精悍,无疑将我们奋战的始终记叙得深刻到位。当年艰辛奋斗的情景也不禁浮现在我的脑海……
整理江鸿洋刘丹
我与母校的故事
刘永智
时光已如风般悄然逝去,而那些青春的回忆,却永远留在了我的心底。当我被问及对成电的回忆时,眼前像放电影一样,闪现出曾经在成电的一幕幕,或是某一次运动会,或是某一次在主楼前凝听广播中央文件,或是在五灶食堂排队打饭,抑或是提早为同学安放凳子早早坐在露天电影场……我爱成电。
追忆校园往事
我是成电较早的一批大学生,就读电真空专业。从1960年考入成都电讯工程学院(现电子科技大学)到1965年毕业留校。由于1960年是中国三年自然灾害最严重的一年,成电也刚建成不久,当时校舍、教育教学设施都很简陋,3系、5系教学楼都是危房。现在沙河校区的楼房都是1965年在以前的基础上加宽加厚的。
我在成电读书期间,曾担任班级的学习委员,成绩名列前茅,同时积极组织班里活动。虽然当时教学条件简陋,但成电的学风很浓。学生从老师那儿获取知识主要靠做笔记,笔记的好坏对学习有着直接的影响。我曾组织班上的同学交换笔记,班上男同学笔记内容多,要点多;女同学笔记工整,图像清楚,她们是一笔一画认真写的。交换过笔记后,大家都能发现自己的不足,并加以弥补。那时候,我学习特别用心特别刻苦,随时做总结,成绩始终排在全班前列。
我兴趣爱好广泛,喜欢打排球、画油画。在成电读书的时候,我是校田径队成员,在校运动会上参加过三级跳运动项目。我还担任成都市大专院校排球队队长,参加全省大专院校赛。在我们的带动下,全校都掀起了排球热。每到课外活动时间,到处都可看到三五成群的人围成一圈打球。有趣的是1964年我们班在南京实习,我们班队居然赢了南京师范学院院队。经验告诉我强健的身体是做好所有事情的前提。在成电,多姿多彩的校园生活,意气风发的青春岁月,给我留下了无限美好的回忆。
改革教育模式
在成电美好的五年大学生活过去了。1965年,原本不愿意当教师的我,听从组织安排留在了学校,那年同我一道留校的有20多个人。分到教研室后被临时抽调到学校参加教改组学习,每天学习毛主席对教育的指示,学习空军高专的单元教学法,同时结合学校情况讨论我们的教学如何改革。学习还不到一个月,按照学校对留校青年教师的要求,我们很快被抽调到相关专业的工厂劳动。我被分到东郊773厂,下厂劳动的任务就是同工人一道劳动并从中得到教育和锻炼。我们每天从学校步行到车间,我的工作就是同工人一道制作显像管与示波管的阴极和灯丝。1966年初,我们所有新参加工作的、凡是没有参加“四清”的教师都被派到四川师范学院(现四川师范大学)同川师老师和学生一道到乐山去搞“四清”。经过近一个月学习正准备到公社的前夕,文化大革命爆发了,很快上千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坐车回到学校。那是个群情沸腾、一片混乱的年代,刚回到学校,到处都是大字报,我们感到一片茫然。由于刚刚留校,什么情况都不了解,同时还保留有一股学生味道,于是我们被置于一个“三不管”的状态。我们几个人一商量决定到北京大串联,在天安门广场我们乘坐汽车受到毛主席的接见,这一切让当时的我感到十分激动和感慨。就在1966年12月,我们一帮人又组织了一个十来人的步行长征队,取名“井冈山”,意在走到井冈山。第二年一月,正值春节前,刚走到贵州铜仁,听说韶山流行脑膜炎。大家一商量,不去了,赶紧坐火车回到学校。
1969年文革后期,学校开始谋划招收工农兵大学生。我被调到5系微波专业“教育革命小分队”。为了不走老路,实行新的教学模式,我们曾到浙江、南京、上海等地的学校和工厂去考察、学习。在专业连队形式下,针对学生基础参差不齐的情况,我们依然采用了单元教学法的模式,将基础课、专业课一块一块分割出来给学生学习。每个人负责一到两门课,自己动手编写教材。在此期间,我第一次拿笔编写了《微波管制造工艺》《阴极》等讲义,同时也是第一次开始了我上课的经历。这些为我以后的工作奠定了良好的基础。
触摸科技前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