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是否都在人们没有任何思想准备的时候发生?
那一刻来得措手不及。
疲劳作战了好一阵子,晚上难得10点出头就安排好孩子,收拾停当(正常情况基本应该是11点),惬意地端出鸭脚包,坐在电视机前,边啃着边等着深圳卫视的《倾城之恋》。自己都觉得自己太幸福了,简直就是腐败。
突然之间,毫无心理准备的,眼睁睁看着茶几下墨绿色的地砖无端抖动起来,似乎在朝着南边下移。接着头晕,我蒙了,是地震了吗?不会吧?再一听,电视机清晰地发出咔嚓咔嚓声,我慌了,本能地大喊孩子:“芋头!”扔下碟子,连滚带爬冲进卧室。芋头同学正打着均匀的鼾声睡得香甜。叫不叫醒他?是个问题。
站在床边,我的腿是软的,嗓子是干的,脑子是一片空白。那两三秒的昏眩太真切了。退回客厅,估计有十秒,没法思考,刹那间,孤立无助到了极点,仿佛站在无边的大海,心里慌乱得没了着落。
听听窗外,似乎没有太大的动静。心里像揣只兔子般狂跳不止,手足无措地在卧室和客厅间走了几个来回,心里只有一个概念:一旦再震,立马拖起芋头。
大概三分钟之后,内心的恐慌平复了几分,哆嗦着跑到厨房取出平日集下的空矿泉水瓶子,灌满自来水放进卫生间,然后把芋头的毛衣和加厚棉毛裤也拿到卫生间,再把卫生间的拖把、小木凳收拾出来,万一再震,这几平方米的小小空间可是我和芋头的栖身地啊!想到我们母子俩龟缩在废墟中等待救援的情形,忽然想哭了,我不知道自己的这些准备是否有效?我不知道是否需要把芋头叫醒跑出去?我更不知道凭着自己虚弱的力量能否带给芋头安全?我心里没底,害怕极了。
电话忽然惊魂般响起,我瞥了一眼挂钟,将近10:30 ,距离震感大约五六分钟。突如其来的声音打破房间凝重的恐惧,就像阴霾中的一束阳光,充满生机。同事在电话里问我:刚才地震有没有感觉到?又说已安排记者采访,估计是附近哪儿发生地震波及的,没什么大事,别怕,把门虚掩着,有什么情况会立刻通知你。
弄不清是感动还是委屈,挂了电话,我一屁股跌坐在电脑椅上,痛痛快快哭了一场。
20分钟之后,慢慢听到外面闹哄哄的,似乎不少人从家里跑出去了。心里有些纳闷:为啥刚震的时候,没人往外冲,难不成也像我一样,大脑短路了。
T打来电话,说她们小区的人很多都穿戴整齐,背上包出来了。她笑道,慌乱之中她还没忘带上相机,随时担负记者的神圣职责。听了此言暗自惭愧,地震发生的时候,脑子里只有一个概念:如何解救芋头。至少在三分钟之内,全然忘记了记者的身份,本能地保留着母亲的角色特征。
接着是Y的电话,刚一接通,就听到那边很吵,显然是在室外。她说已经把孩子穿起来,带下楼,建议我和芋头还是去我妈那儿,好歹一家人在一块儿,而且我妈家住一楼,逃生方便。正说着,听见她老公大声告诉她最新消息:震中在肥东梁园,震级34。
爸妈居然一点没感觉,老人家正在诧异为何外面这么晚了还如此喧闹。提醒他们做些相应的准备,然后收了线。
刚才接听拨打一系列电话时,把卧室的门轻掩上了,怕吵了芋头,想给玩累的孩子一个完整的不受惊扰的梦境。现在推开卧室的门,守在客厅,密切注视着周围的动静,我哪儿也不想去,如果是八级以下的地震,我们这栋建于20世纪90年代的机关小区住宅应该不会遭遇毁灭性的重创,芋头和我窝在框架结构的卫生间估计可躲过一劫。若再大的地震,我不敢想象,太悲壮了,也许只能生死由命了。
人生的一切决定都是赌博。但我依然揪心的就是我的孩子。
想起几年前芋头哆哆嗦嗦打死一只蟑螂后说过的经典语录:这家里没个男人怎么行!就想掉眼泪,真的,心里没底,空落落的,止不住的心慌。这座城市究竟会不会像《倾城之恋》中的香港一般瞬间倾塌,如果会,那么我的倾城之恋又在哪呢?
我不敢想象,我也不会相信,上帝忍心把虽有遗憾,但依然可爱依然美好的这一切给揉碎。
上帝不会这么做,我坚信!
十二点半,边回着断续的短信,边拎着心草草洗漱(鉴于诸多担心没敢洗澡)。
凌晨一点准备就寝时,定闹铃关手机,不禁在心中祈祷:但愿闹铃在清晨的阳光中准时响起,但愿我们能够安全地睁开双眼,平安迎接新的一天。
会的,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