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勤想到自己身上，连忙应道：“是呀是呀，确实有这样的事。”
“怎么你碰到过？”
“那倒没有，但确实听熊老说过有这种人。”
“你能明白就好，被他听到有人说他的坏话，他就去寻人的麻烦。他这人做事也绝，专跟人对着干，比如你说他哪里哪里坏，他就偏偏当着你的面或是对着你，做你说他的坏事，算是以血还血、以牙还牙。你听我给你说，曾经有人骂他是野种，你猜他怎么做的，他也不去跟人干仗，却是找了一块灵牌来，将对方的名字写在上面，当时写的是‘某某某的爹‘这几个字。”
“这是咒人家死了爹么？”
“要仅是这样倒不算甚么，更绝的还在后头。他又找来一条狗，便将这牌子挂在狗身上，再牵上狗满无极门的转悠，还特意在对方门前多逗留些时候。他的意思你明白？这是骂对方是狗杂种，人家怎么骂他的，他就怎么还回去。”
严勤以前没听过像这样的人这样的事，问道：“这人是谁呀？”
“你还笑不打听的好，你不是无极门的人，知道了对你没甚么好，本来就不关你的事，我不想将你也牵扯上，况且我也是被他整惨过的，深知此人的脾气。”
“怎么连你也惹不起他？”
“我怎么就惹得起了，人家可是第一坏人么。”旋即又问：“怎么听你的意思我这个人好像很不好惹，是不是？”
严勤忙道：“不是这意思，我的本意是问你如何就得罪了此人。”
“说起来还是与汪老鬼的花有关。此人既是第一坏，脾气自然不好，你跟他对着干自然不行，我便不跟作对，而是顺着他的性子。我找上他，问他有一件坏事请你做，你做不做。以他的性子有坏事当然要做么，不然怎么称第一坏呢。你可知我叫他做甚么？”
“我怎知道。”
“笨哪，我都说了与汪老鬼的花有关，今夜又让你去砍花，我叫他做的事当然也是让他把汪老鬼的花除掉么。他果然答应了，也去了，却没办成，这有甚么可难办的，我当时心里失望，没管住自己便讥笑他是没胆鬼，这下可惹了他，他便把我一个人扔在深山中，叫我担惊受怕，看是不是胆小鬼。那时我只有十岁多一点，在林中没目的的乱走，没吃没喝，累到走不动就不走了。我并不是要从林子里走出去，只是要等门里有人来找到我，这才能说自己不是胆小鬼。晚上最难熬，我怕地上不安生，便爬到树上过夜，但树上冷得不行，只好又下到地上，往草木又深又密的地方钻，躲在里面听动静。有虫子叫有鸟叫，这些都不怕，就是那些走兽叫起来才揪心，我一声也不敢吭，也没法睡去，只等着实在抵不住了，眼睛就自己闭上了，不知多久又睁开了，身边还是一团黑，甚么都看不见，这时已顾不上周遭是怎样了，便再闭了眼睡。就这样睡了醒、醒了睡，可算挨到天明，外面的林子又能看见了，我又累又饿，不愿动弹，仍趴着不动，不知到了甚么时候，终于听到远处有人喊叫的声音，确是在唤我的名字，我赶紧窜出来，正是王师伯发到了人手来寻我。当我看到王师伯的时候，心里美极了，说不出是个甚么滋味，我一时兴起竟张着手冲着师伯喊道：‘师伯，抱。‘我从来不跟师伯撒娇的，而且那时我也十岁了，事后想起来我都觉得羞人，师伯也总不忘拿这事取笑我。”说着说着，宛秋又笑出声，四下里一片安静。
严勤看向宛秋，只是光线暗弱，看不分明她此时的神情。“都是这第一坏人惹出的事，你也多少明白这个人了吧，你也该明白，我刚刚叫你砍老鬼的花真不是为难你，只是想看看你会怎样，第一坏人都干不了的事，你做不了毫不奇怪，是在意料之中的，我自然不会为了这个看轻你。不过话又说回来，倘若真有一人，肯不管不顾的为了我将花砍去，我会怎样？我肯定不会像其他人那样可惜，我自己下不了手，会觉得可惜，可是有人为我出了手，那我又不去可惜，只会觉得这人一心为我好，那他便是我心中大大的英雄，跟别的人又不一样了。现在我的心里还没有这样的英雄，王师伯不算，他是长辈，你刚才差一点就成了英雄，只差那么一点，真是可惜啊，小勤勤。能被我看成英雄，你差点就是第一个。”
宛秋仍不忘调笑严勤，严勤闷声道：“那不是作英雄，是作坏人。”
“可我，心里就是喜欢，你做下做？你不做，总会有人做，我就不信找不到一个这样的人。”然后又笑道：“做不做英雄有甚么要紧，你走的本来就不是江湖这条路。”手指指院墙，“你和他倒像是一路的，只是你要作好人，他要做坏人，结果做出的事却一样，我倒想看看你们俩能不能走成一路，要不我把你说给他认识，现在就去。”
严勤急道：“还是算了吧。”
宛秋在旁偷笑，“今晚来就是看他么，怎么也要偷偷瞧一眼再走。”说着就要上墙，还不忘提醒：“别出声啊，他耳朵很灵的。”
宛秋上了墙还落进院子，在前闪着身子摸黑行进，严勤唯有在后面紧紧跟着，手里的剑也抓得紧紧的，小声道：“怎么还进来了，这样不妥吧，被人看见怎么得了？”
宛秋冲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别出声，”又说：“不进来急么看得到，被人看见你不会跑啊，跟着我就对了。”
二人来至一处矮树丛后，“你从这里看过去。”严勤凑过脸去，宛秋也不看，只在旁说道：“看到房子么？”
“是呀，有一栋楼。”
“几层的？”
“两层。”
“第二层有一排回廊，看到么？”
“是有廊道。”
“那廊道连着几处门房。”
“是。”
“房屋开的有窗。”
“是有几扇窗户。”
“其中一扇跟别的不同，你看出来了么？”
严勤从真看了一遍，“有一扇的窗口左右两边放了两了花盆吧，像是两盆花，你说的是这个么？”
“对，就是有两盆花的窗子，坏人就住在里面，你可有看到么？”
“看不到人啊，窗子关着呢，里面也没亮灯。”
“嘘，小声说话，现在四周静得很，我们讲话他最容易听见，我们也不能再靠近了，太凶险，别惊动了他。”
严勤又看了几眼，也看不分明。却也想起自己的耳朵也是挺灵的，便集中精神，运起内气，放耳听去。果然又听些嘈杂声，像是人发出的响动，只不知是不是那间房子中的，再想又不对，明明灯不亮，不该有响动才是，便停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