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又溜回厨房，彻底松了一口气，心里却静不下来。第一坏人竟是宛秋，宛秋就是第一坏人，不知她先前讲的那些话是不是真的。人家说第一坏人的坏话，其实都是在说她，还有人说她是野种，她一定会气死；她说自己被人扔进山里，其实是自己生自己气，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堂堂无极门的大小姐，当真过得不容易呢，处境甚至还不如我，难怪总想着要出去闯荡。恰好碰上我跟她境遇相似，同病相怜么，便要拉上我一同闯江湖。没想到她送我那么好一柄剑，第一次带我出去，便将我带到她的住处，又不肯明告诉我，还想法子让我惦记。一想到这些，严勤心里不禁一阵暖一阵甜。
接下来的日子，严勤一直等宛秋开口问他坏人的事。一日午间，严勤又被拉去比剑，宛秋终于问道：“你上次要说给坏人的话，究竟想好了没有？”
“想好了。”
“说的甚么？”
“我得先问一件事。”
“甚么事？”
“那坏人是男是女？”
宛秋奇道：“怎么你的话还分男女么，你不会是要在男女之事上找话说吧，我可不许你说下流话。要是那样你趁早收起来，省得我生你的厌。”
“你别把我想歪了，我可不是那种人，都是人们常说的话，不会下流的，我怎会和你说那些话。”
“和我不说，和别人就说是不是？”
“和别人也不说，跟谁都不说，我从不说的。”
宛秋乐道：“谁知道呀，你这人么，难说。你们男子的那些下流话别当我不知道。我先听听你要怎么说吧，男的怎样，女的又怎样？”
“若是男的，我就说他讨不到媳妇，你看，不下流吧。”
“讨不到媳妇，跟你一样。可是你怎么知道他成家了没有，你就不怕他是有媳妇的？”
“第一坏人么，顶着这个名头谁肯嫁他。”
“算你吧，可为甚么要选这个由头说呢？”
“你不是说他最喜欢以牙还牙么，怎么还到我身上？”
“你说他讨不到媳妇，他偏讨一个给你看。”
“这关我甚么事呢？与我有甚么坏处？”
“他也可以不让你讨到媳妇。”
“我一时半会本来就讨不到么，不算甚么，他还能跟我一辈子处处看住我不成？”
“他也不能跟着你，哎呀，他会不会对你下手，把你给那个了。”宛秋想到甚么可怕的事，一手捂着嘴看着严勤，一脸惊恐的样子。
严勤也知宛秋想到甚么，又装出来逗自己，“哪有你想的那样，以牙还牙，要讲规矩么，我没对他动手，他当然也不能对我动手。”
宛秋忍不住笑道：“对对，应该是不会的，不然岂不是因我而害了你么，叫我怎么赔你呢？”
“总之说这个的目的就是要他明知被说，却拿我没法子，干生气，你明白了吧。”
“明白了明白了，也就你才会想出这种怪法子。女的你又怎么说？”
“简单啊，跟刚才一样，女的就说她嫁不出去好了。”
“你怎么总不担心人家是否成家了呢，怎么又是这样。”
“第一坏人呀，没人敢娶的。”
“那你这样说的目的又是甚么呢？”
“你猜么。”
“你这么说她，她要么就偏偏嫁出去给你看，可这又与你不相干，并没有针对你；那么她也不让你嫁出去，不对不对，她是女你是男，你本来就不用嫁，这样对不上啊，她要怎么做呢，真拿你没办法么？”
宛秋正在苦想，严勤却在一旁偷笑，宛秋瞥见一旁的严勤，若有所思道：“如果一定要对着你去，她是不是该嫁给你呢。可这算甚么，以牙还牙了么，怎么想都是你占便宜了才对。”
看着宛秋还在疑惑，严勤也忍不住乐道：“这可都是你说的，我可没想到还有这一层，就看她是怎么想的。”
“就算她嫁给你，以后也会整治你一辈子，到时候看你还乐的起来。”
“你也被她害过，我就么做也算是为你出头，为了你便算值得。”
宛秋弄清了严勤选择这番说话的意思，不由笑道：“真是想不到，你竟还有这么花花的心思，真没看出来呢，要重头认识你才行。不过你想的虽美，可是这种好事你怕是想不来的。”
“怎么？”
“那坏人我比你了解，若是男的，他本就不想娶，若是女的，她也不愿嫁。所以你说他的坏话都不算坏话，正合他的心意呢，人家也就不会对你怎样了。”
“原也没想过会有甚么好事，只要不惹祸上身就够了。”
“刚才你还说为了我出头值得，现在一见好事没了就变卦，口是心非。”严勤被宛秋抢白两句，口不能言，唯有傻笑。
之后一段时日，严勤心里不振，人显得低落。晚间在厨房中闲着无事，便将熊老寄来的书取了翻看。正巧看到与坦有关的文字，讲到坦对时空的见解。记得当初熊老说到坦时，曾总结坦对天地万物的见解，就只是留下二字，天地中的万物所行所为无非就是要留在时空中。今日重又想起此事，勾起的却是近日的疑问，定下即为有形，定是甚么？前些天程师叔在场上对战，以无形对有形，我便想过。总是有似曾相知的模糊感觉，今日它出现的及时，不正是这几天我一直想要寻到的东西。
能留下就可看作是定啊！万物皆有形，那是万物原本就已留下，因而是定，所以有形。而物越多，留下的能力越强，物动的越快，则留在时空中越久，因而这样的物更为定，所以力气大、速度快的出手更有形，因为更定么。程师叔的出手无形，为何也有定的作用。他只是力图固守，难说他的力气不够大、出手不够快，却不用在与人相争上，仅是守住自身那一片天地。照坦的见解，万物都在其周遭围出一方时空，是自身独有的，万物若要更好的留存在天地的时空中，也正是要保住自身那一方小时空不失，保住了它，自然也就将自身留下了。不知有没有这种说法，没听熊老说起过，看程师叔的出手，倒真像是那么回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