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一分钟时间里,吴邪脑子里只有三个问题:他是三叔吗?他在这儿干什么?该不该露面?其实在吴邪犹豫的时候他就已经不是几个月前的他了,要搁往常,肯定已经“三叔三叔”喊不停了,发生了这么多事,吴邪已经没有勇气轻易相信任何一个人了。胖子轻轻戳了戳吴邪的小腿示意他再往下爬点,那伙人的声音远了不少。两人悄没声地又往下了一段,台阶到了尽头,脚下踩的比石块要软,因为没开手电吴邪也辨不出来到底是什么东西,就刚刚听到的来看,疑似三叔的那个人很明显处于领导地位,他们仿佛在等待什么,是人?还是某个时机?吴邪并不知道这次活动的核心秘密,一路过来一直是被动的向前,而现在他除了跟着这伙人走似乎也没有别的选择了,横在眼前最大的问题是他们几乎没有食物和水,再不找到补给就要活活渴死饿死在这地方了。
“先跟着看看。”吴邪压低嗓子说着。
“貌似是四个人,干起架来不好赢,咱还是小心点吧。”
那伙人看起来并没有很大戒心,说起话声音也不小,只可惜胖邪两人离的远,断断续续也没听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吴邪索性一狠心拉着胖子往前了不少,那伙人的手电光几乎近在眼前。
“真不行了用炸药吧,我还不信炸不开了。”
“头顶都是单块石头砌的,炸塌了咋办?”
“总不能在这儿干瞪眼吧。”
“闭嘴。”
又是那个声音,吴邪几乎听不出一丁点不同于三叔的地方,借着对方的灯光能看到路被挡住了,石门高得惊人,夹在墙壁中间陡然给人种石斧开天辟地的错觉,不由自主生出些敬畏感。
“待会儿门开了谁敢出声崩了谁。”在吴邪面前三叔很少这样阴狠,大约这才是他的本性吧。
“三叔”从包里取出样东西戴着,吴邪仔细一看,竟是个听诊器,只见“三叔”戴着那玩意趴在门上,跟诊病的外科医生一样,在吴邪以为时间已经静止的时候,一个背影似曾相识的健壮青年把一圆盘样的东西扣在了门上,“咔哒”一声,石门似乎是要开了。
“快跑。”不知道谁突然喊了一声,紧接着一股劲风扑面而来,挂在铁链上的巨大石柱跟秋千一样从石门里撞了出来,来不及趴下了,吴邪一咬牙收腹紧贴着墙壁,在心里默默祈祷爹妈二叔三叔能安度晚年,最好自己能再见见闷油瓶。很可惜上帝这会儿不在线上,石柱上有铁铸的倒刺,一下子挂住吴邪的后背,吴邪就这样生生被拽出去了,疼到极致就是失去感觉,喉咙被堵塞住一样发不出声,吴邪在空中荡了几下被重重摔到地上,恍惚间甚至觉得自己已经筋骨尽断成了一滩烂泥。剧痛焚身的感觉让吴邪连呼吸都很艰难,跟被掐着脖子一样,疼,浑身都疼,想要更多的空气,想把堵在喉咙上的棉团扯出来,几近崩溃时一点微凉碰到了自己的嘴唇,紧接着被渡入了很多氧气,就算是救命稻草也要抓一把,吴邪拼命吸着气,缓了过来。
“哎呦喂,胖爷来得不巧啊。”
吴邪躺在地上喘着粗气,眼神半天聚不了焦,只觉得有个很烦很熟悉的声音一直在回荡,等到能看清周围后只差没再昏过去。胖子那张大脸离他就几公分远,眼瞅着就要贴上来了。
“你干嘛?”吴邪迅速退了退。
“这不看你还不醒,想着再给你来个人工呼吸。”
“刚刚是你?”吴邪一张脸几乎扭曲,他晕晕乎乎地没看见渡气给他的是谁,但跟胖子打啵也太惊世骇俗了吧,gay也不是谁都行啊。
“今儿不巧胖爷来晚了,那位上的嘴。”
顺着胖子的视线看过去,一个瘦瘦的戴着框镜的男生正局促地搓着手,脸上写着大大的【尴尬】二字。吴邪扶了扶额,晃晃悠悠站起来前去道谢,半道被人扯了把,一声“大侄子”差点没让吴邪丢了魂。
“三……三叔?”
“你小子跟来干嘛?”吴三省一巴掌拍在吴邪背上,吴邪没闪开,想到刚刚背上被戳的伤口,这下肯定要疼死。但出乎意料的是,背上完全没有感觉,吴邪惊讶地在自己背上摸了摸,除了肩膀上的伤似乎真的没有别的了。
“大侄子你没事吧?”
“胖子,我刚刚怎么晕的?”吴邪没回答三叔,几步跨到了胖子面前。
“说起来也怪了,就是背包被挂住从空中摔了下来,你怎么能晕了?”
“背包?”吴邪迷惑了,明明是后背被铁刺挂穿了,疼成那样还能有假?
“可能——额——可能是幻觉吧。”戴着框镜的清瘦男生结结巴巴地说着。
“先别废话,谁让你来的?”吴三省一脸不耐烦。
吴邪大致讲了讲事情的经过,只是没怎么提张起灵,吴三省听完眉头拧成了川字,看着自己侄子犯了难。吴邪倒没太多想法,眼神在那青年身上瞟了几瞟,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鄙人张一言,幸会啊幸会。”那青年的笑意里颇有几分谄媚。
“客气了,三叔,我们什么时候走?”
“等探路的回来。”
“三叔,你知道我说的【走】是回去的意思吧。”
“大侄子,现在就是想回也回不去了。”吴三省苦笑着。
吴邪不解,下意识抬头望了望四周,但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他们下来的石梯被刚刚那根石柱砸断了,除非插上翅膀变成鸟人,否则别想上去了。
“三爷,前边有动静。”
吴邪惊诧间探路的人回来了,竟然是潘子,另一个他虽不认识但也打过照面,当初在学校里打球摔倒被潘子扛去医务室,出了场洋相但吴邪跟潘子的关系着实好了不少。
“大侄子,这事牵扯很大,你不该趟这趟浑水啊,要是有个什么好歹,我还有什么脸面见你爸、见你爷?”
“说那些都没用,三叔你不如好好告诉我这到底怎么回事。”
“唉,说到底是你爷爷的夙愿啊。”
吴三省摸了只烟叼在嘴里,潘子拿了火去点,吴三省没让,这是最后一只烟了,得留着。吴邪小时候过得太无忧无虑,连解小花都知道学点生意上的事,他却比同龄的小孩玩得还疯,十五岁那年他陪着吴老狗去乡下过暑假,没成想被一伙人劫了,那人之前来请吴老狗下斗,吴老狗不同意,没想到他们竟然狗急跳墙。没人知道那次进斗发生了什么,吴老狗出来后跟换了个人一样,散尽钱财带着妻子去了杭州,直至终年都没再离开。
“三叔,你的意思是那次爷爷是带着我的?”
“吴邪,那次回来你爷爷整个人都瘦脱形了,你没跟他一起,你是两个月后回来的,你爷爷直至临终也什么都没说。我查了这么久才发现当年那伙人就你爷爷带着你逃出来了,其他人全死了。”
“那个斗不会就是我们现在待的这个吧。”
“唉,你爷爷一直自责没保护好你,大侄子,你从来没觉得自己哪里不对劲吗?”
吴邪摇摇头,从生下来到现在的二十年里,吴邪从来没觉得自己哪里异于常人,当然,除了性取向这方面。
“你是那次活动里唯一一个见过终极秘密并且还活着的人。”自称张一言的青年扶了扶眼镜。
“所以呢?”
“所以裘得考千方百计筹划要把你带到这儿啊。”
“这里边到底有什么啊?”
“不死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