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眼镜托人联系了陈皮阿四,不费力地约好了见面时间,张起灵那两天一直闭着眼靠墙冥思,暑假到底是到尾巴了,翠绿的树叶泛出了点点枯黄,吴邪,你可平安?
见面那茶楼,黑眼镜没露面,他不属于任何一方,自然不愿沾染这些事。张起灵没敲门直接走了进去,他等不急了,心底的情绪在他的刻意按耐下似乎没有波澜,但细小的爆炸声提示着压力已到顶点,可能下一秒就会蓬勃而出,撑破这具躯体,和吴邪一块消失的,是理智。陈皮阿四靠在沙发上,瞎掉的眼睛似乎在张起灵进来那一刻重见光明,这行将枯木的老头,满身仍是贪婪。
“张家小哥想通了?”
“嗯。”
“真没想到吴老狗那怂包的孙子还是个宝,哈哈哈哈哈哈。”
“他在哪?”
“黄毛把他带走无非是为了吴三省肚里那点消息,吴三省去哪他们就会跟哪,他最后一回露面是在乌鲁木齐的火车站,之后就没人知道了。”
张起灵听完起身往外走,陈皮阿四在他身后幽幽说道:“张家这算是要彻底完了。”
张起灵顿住了步子,背叛使命的耻辱感让他无力喘息,把舌尖咬出了血才扯回些理智,他没应声,头也不抬地走了。
【吴邪,我用了比我生命还重的东西换你。】
两天后顺利起了程,思来想去还是不给家里打电话了,省去了解释的麻烦,对张起灵,吴邪不想他涉险。靠在坚硬冰冷的车窗上,看着高速上单调无趣的风景,有什么东西憋在心里呼之欲出,想念一层层叠加,吴邪满脑子只有小哥。
“天真你吃点东西吧。”服务站里胖子端着份盒饭走了过来,胳膊里夹了瓶红牛。
“不饿。”吴邪笑了笑。
“少那么多屁话,两天不吃你是要成仙呢?”
“行行行你别吼,我吃。”吴邪把盒饭接了过来吃了几口,饿久了的胃不舒服地翻搅着。
“决定了就别唧唧歪歪,跟他们走也不过是搭个顺风车。”
“谁唧唧歪歪了啊?”
“都成望夫石了快。”
“滚蛋。”
……
吵吵闹闹吃完了饭,精神回来了些,没等阿宁招手上车就横在后座睡了个昏天黑地。
吴邪看过不少公路片,主人公虽然开着一辆脏兮兮的旧车,衣衫褴褛,浑身却是蓬勃的朝气,自由从每一个毛孔渗进皮肤,身体轻飘飘地可以飞。可现在的状况是,车飞奔在公路上,人却越来越沉闷,胖子连插科打诨都少了,也是,每天脚着地的时间都不多,看到的都一样,连个话题也没有,阿宁的队伍很专业,除了必要的服务站休息,其他时间都在车上,四个小时换一回人,行车效率又高又安全。吴邪除了睡觉也没事干,跷着腿开始回忆人生,小时候最爱去爷爷屋里,讨一些新奇点心,听爷爷讲些光怪陆离的故事,一待一下午,直到奶奶喊三遍吃饭才意犹未尽地从老藤椅上爬下来,跟在爷爷身后去饭厅。后来爷爷去世了,那屋子便常年空着,隔些日子家里人去打扫一下,吴邪便揽下打扫这活儿进了那老屋,在书架的角落里拾获了本笔记,算是正式入了土夫子这门儿。说到底也是命中注定,其他人都看不见的东西吴邪第一回去就找着了,冥冥中自有定数,现在多少也懂了些个中门道,纸上谈兵了这么久也该实践一回,想到这不禁叹气:怎么当时就没好好研究研究那书。
进入新疆的那天晚上,一辆车出了问题停在应急车道上修理,吴邪没事儿可干就下车透风,问胖子要了盒烟,点了拿在手里半天没往嘴里放,这段高速上过车不多,吴邪离车队稍远,周围安静的能听见虫鸣。突然不远处“轰”的一声,车队里的人一时不知作何反应,这荒郊野外的出个事管的人一时也难以过来。吴邪掐灭了烟想走去看看,结果只见阿宁带着人跳过护栏往爆炸处冲,吴邪过去拉住想掺合一脚的胖子问出什么事了,胖子收住脚说:“刚刚修车他们说少了什么工具,就过去找些替代品,可巧那块就爆炸了,阿宁说去的有一个人身上有重要的东西,这可不就去看了。”
“这爆炸恐怕不是意外,咱俩还是小心点吧。”吴邪话音未落就感觉到耳边一阵疾风掠过,紧接着被一个人抓住了胳膊。
“胖子。”吴邪下意识喊人,却看见胖子一副见了鬼的表情,俩眼瞪得跟铜铃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