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清和做梦都没想到会如此近距离地见到梁丘玄。
他正抱着她。
男生的脸就在眼前,她能清楚地数清他纤长的睫毛,能清晰地看清他墨黑瞳孔里自己的倒影。他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脸上,如羽毛拂过心尖,痒痒的,一如他给她的感觉,神秘,清冷。
他的眉眼修长,鼻挺唇薄,轮廓的确如昨日的遥遥一望,棱角分明,魅惑迷人,丝毫没有同龄少年的稚嫩与青涩。竹清和想到了年近四十的男老师,那份经历了诸多磨砺的人才会有的坚毅与沉着,她竟然在这个年仅十八岁的男生脸上看到了。
有力的手臂紧紧地环住她的腰,让她免于摔倒在地。在竹清和愣神之际,梁丘玄已经站直身体,不动声色地收回手臂。
然后就听见他低沉且缓慢的声线,“把人带上,你们先走。”
竹清和这才注意到,苏格娜不知何时晕了过去,一位戴眼镜的男生正扶着她。旁边是她刚才舍命救下来的女生,模样也就十六七岁,可却是一头白发,让人第一眼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听了梁丘玄的话,两人扶着苏格娜,默默地转身走了。
这下就剩他们俩了。
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脚边,一室明亮。梁丘玄就站在阳光里,身形挺拔,如一尊雕塑,岿然不动。
她侧头看向他,却因为光线太耀眼,眯了眯眼,只觉得他的侧脸朦胧,浑身的光芒,恍惚有种天神降临的错觉。
这时,他又开口了:“你有没有受伤?”
竟是在关心她。竹清和惶恐。
——
事情发生得很突然。
早上刚走进教室,乔木一就拉着她说了一件令所有人都觉得惊悚的事。
方伊不仅给苏格娜带了早餐,还主动提出帮她做今天的值日。
昨天还唯恐避之不及,今天怎么就讨好上了呢?
竹清和心里纳闷,却听乔木一接下来的话更可怕,“可苏格娜完全就不理他,还拒绝让方伊帮忙值日,妥妥的是以前方伊对待她的态度。他们俩就像变成了对方,真奇怪。”
“方伊人呢?”
乔木一指着对面的大楼,“苏格娜那儿。”
“走,去看看。”说着便拉上乔木一直奔对面大楼而去。
对面是高二年级,苏格娜是高二B班,也就是她们的学姐。对于姐弟恋,大家都觉得没什么,年龄不重要,感情最可靠。
苏格娜是怎么喜欢上方伊的大家都不知道,似乎是一下子这个女生就冒了出来,然后方伊就多了一条无法摆脱的尾巴。
竹清和与乔木一熟门熟路来到高二B班。此时晨自习已经下课,狭长的走廊里是三三两两的学生,显得凌乱且拥挤,又充满青春气息。
方伊就站在B班的外面,望着教室里面,脖子伸得长长的,认真而专注。
真是痴汉。
竹清和暗自叹气,叫上乔木一走过去。
“方伊。”她喊了一声。
可面前的男生不知是没听到还是看得太认真,竟没有立刻回答,竹清和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他才后知后觉转过头来。
竹清和一愣,到嘴边的话硬生生收了回去。乔木一先开了口,“方伊,一大清早就在这儿赖着不走,你什么时候成了痴汉了。”
方伊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旋即又转过头去,继续等待。
竹清和和乔木一互相看了看,纷纷摇头。竹清和走近一些,也朝教室里望去。就见苏格娜站在教室另一边的阳台上,背对这边,看不清她的脸。
竹清和蹙眉,“什么情况,不理人?”
“好像是这样。”乔木一也点头。
“所以……”竹清和悄悄地瞥了眼在一旁默不作声的方伊,低声问乔木一,“我觉得真的如你所说,为什么呀?”
乔木一摇头,“你都不知道我怎么清楚。”
竹清和收回视线,摸着下巴做深思状,又偷偷地瞧了眼方伊,心里总觉怪怪的,静默片刻,拉上乔木一走了。
“走啦?不管他啦?”乔木一话音刚落,方伊的身影就消失在转角。
两人一直到了楼下才停住脚步。乔木一走在后面,见竹清和的情绪很不对劲,这会儿就更沉默了,似乎在为方伊的事情感到困惑。
她快步走上去,问道:“四月,你确定不把方伊叫回来?”
竹清和沉默,乌黑的眼珠狐疑地转着,好一会儿才开口,“木木,方伊刚才看我们的眼神太陌生了,太渗人了。”
“是吗?”乔木一挠着脑袋,仔细回忆刚才的画面,除了方伊和苏格娜的行为奇怪了些,她并没有觉得哪里渗人了。
竹清和很确定自己看到的。当时,方伊转过头来时,她清楚地看到了他眼中的陌生,惊慌,以及厌恶。
那个眼神,不属于方伊。
她低语,“那个人,不是方伊。”
“不是方伊那是谁?”乔木一惊讶,见竹清和要走,她连忙把人拉回来,“等等啊,把话说清楚。”
竹清和叹气,“我也不知道哪里不对劲,总有种他不是方伊的感觉,可我又说不上来。”
“那就说明不是了。”乔木一安慰她,“别多想,也许明天方伊就好了呢。是吧,哈哈……”
“但愿吧。”实在想不明白,竹清和也不想费神了,反正等会儿有课方伊就会回来,到时候再问他吧。
上课预备铃响起,操场上到处是奔跑的身影,两位女生也加快步伐往教室而去。
刚走出去不远,乔木一突然一把拽住竹清和,激动地喊起来,“四月,不如我们去找KD侦探社帮忙吧?”
“KD侦探社?”竹清和只从同学的口中听说过学校有这个侦探社,是校领导组织成立的,平时帮同学处理一些小问题之类的。
可她从来没见到过KD侦探社的人,也没见身边有同学去找过他们帮忙。这样一个类似存在传说中的侦探社,她不相信真的会帮到她。
只听乔木一继续说道:“我听他们说KD侦探社的人很厉害,不管什么忙都可以帮,而且每次都会成功。当然啦,要让侦探社帮忙,首先必须要得到校长的同意。”
看来后台很硬啊。竹清和只是点头,并没有同意乔木一的话。她认为还是相信自己最靠谱,侦探社什么的,都是大家口中的传说,当不得真。
乔木一见好朋友没有这样的想法,索性闭嘴了,一起回了教室。
后来方伊回来了,乖乖地坐位置上上课,对同学不理不睬,尤其是竹清和和乔木一,那跟一个见了仇人似的,分分钟要干架的节奏。
竹清和和乔木一更纳闷了,瞅着方伊那张熟悉的脸,心里哇凉哇凉的。特别是看他一到下课就迫不及待往高二那边跑,两人刚开始还拦着他说点什么,后来实在受不了他冰冷的眼神只好再也不管了,只好坐一旁干巴巴的看着,就看他到底要装到什么时候。
就这样到了下午,体育课刚一结束,竹清和还了体育器械往回走。经过体育馆的时候,听到应该无人的体育馆里面传来声响,好奇心驱使,便推开门进去看个究竟。
阳光灿烂,室内一片明媚。
两个女生站在阳光下面,相对而立。只是一眼,她就被面对自己而站的女生吓了一大跳。
银白的头发,连头皮都是白色,深蓝色的校服穿在身上,衬得皮肤更是毫无血色的白。黑漆漆的眼珠镶嵌在略深的眼眶里,小小的脸就如电视里的吸血鬼,苍白诡秘,清寒孤傲。
竹清和不敢再看第二眼,将目光落在背对自己的女生身上。纤瘦的身材,一头及腰如瀑布般的长发,怎么看怎么眼熟。
没等她想起是谁,就见长发女生一直放在身后的手有了动作。竹清和定睛一看,竟是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再看,对面的白发女生依旧面无表情地说着什么,丝毫没有察觉即将面临的危险。竹清和心里一凛,直觉告诉她不能眼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
心思微动,她往屋里迈出一步,脚不小心撞到门板,发出一声脆响,立刻引起室内两人的注意。
竟是苏格娜。
想对白发女生不利的人是苏格娜?!
竹清和怔愣,刚回过神就见苏格娜已经和白发女生纠缠在一起了,那把匕首反射着刺目的阳光,甚是骇人。她没多做思考,拔腿就朝两人跑去。
刚一跑近,白发女生突然一个踢腿,就把苏格娜踢翻在地,匕首也哐当几声滑落到她的脚边。苏格娜反应也快,猛的冲过来,抢在她之前捡回了匕首,而她也因为苏格娜过激的动作撞歪了身体。
脚下不稳,眼前就要摔倒下去,她也做好了与地板亲密接触的准备,却没想到落入一个结实有力的怀抱。睁开眼,就见梁丘玄硬朗英俊的面孔近在咫尺,温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脸上,不仅脸发热,连心跳也加快,在胸腔里扑通扑通,有种难以言明的窒息感袭来,空气也变得暧昧起来。
正当她窘迫难安的时候,梁丘玄已经不动声色松开了手,然后体育馆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人了。
梁丘玄问她是否受伤,她愣了一下,才摇摇头,“没有,谢谢你。”
男生不再说话,迈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