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晌午饭,程在山跟杨氏一起,去村里几个债主家分别还了钱和利息,将借据一一收回来。
看着借据在灶坑里被付之一炬,全家人的心情都顿觉轻松。
而程在山回来之后,地里的活计就都被他包了,杨氏和程雪就闲了下来,帮着程双一起采山菜做小菜。
盛氏也安分了不少,即便儿子在家怎么闹腾,她也不敢再提陶家的亲事了。
刘柱被程在山揍了一顿之后,回家借口看病把刘婆子压箱底儿的钱骗了出来,又直奔赌场而去。
林元景正撒出人去找他呢,得到消息后赶到赌场时,刘柱袋子里的钱已经输得差不多了。
刘柱整个人都输红了眼,一口干了面前的酒,把钱袋子往桌上一拍,嚷道:“都押大!”
赌场的人上去把袋子里的钱倒出来,众人一看不过是十几个铜板,全都笑得前仰后合。
刘柱涨红了脸,拍着桌子嚷:“笑个屁,等爷赢回来,拿铜板砸死你们!”
赌场里又是一阵嘘声。
秦皓胳膊搭在林元景的肩头,一边打呵欠一边说:“这种人也值得你这么费劲。”
“你懂什么,我表哥说了,若是我把这件事办好了,就跟老爷子说让我去城里!”林元景见刘柱最后十几个铜板也输光了,顿时冲赌场里的一个人点点头。
那人上去跟刘柱说了几句话,随后借了五两银子给他,当场写了字据让他画押。
这会儿别说是高利贷,就算是砍只手都拦不住刘柱赌钱。
看着月息两成的高利贷字据,林元景笑着说:“得嘞,这就成了。”
五十两银子自然又被刘柱输了个底朝天,他的酒劲儿也过了,想起自己似乎借了高利贷,但连究竟是几分利都想不起来。
镇上这些放贷的人可不是善茬,刘柱有一次还钱晚了两日,便被揍了个半死。
上次那还只是半吊钱,如今可是实打实的五十两银子。
刘柱越想越害怕,紧赶慢赶地跑回家,进门便翻箱倒柜地收拾东西。
刘婆子听到响动出来问:“儿啊,你这是干啥啊?”
刘柱扯过一个包袱皮儿丢给刘婆子道:“娘,回去收拾东西,咱们赶紧走。”
刘婆子一听这话,脸色唰地白了,“你又惹啥祸了?”
“欠了高利贷五十两银子。”刘柱咬牙切齿地说,“放贷的人和赌场肯定是一伙儿的,要不我怎么能一次都没押对呢!”
一听是五十两银子,还是高利贷,刘婆子整个人瘫软在地,她一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钱。
她拍着大腿哭道:“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你爹死得早,我上头伺候着公婆,下头还要拉扯着你,苦得哭都没地方哭去,如今好容易公婆没了,你也长大了,原以为能享享清福、抱抱孙子,谁知道你个不争气的……”
刘柱也不还嘴,由着刘婆子把刘家的祖宗八代骂了个遍,自己手下麻利地打包收拾东西,把要带走的全都堆到院里的平板推车上。
最后他进屋扶起刘婆子,连拉带扯地把她也弄到院中的车上坐着,自己关窗锁门,然后推着平板车匆匆离开了两江口。
直到月底,逼债的人到村里找刘柱,这才发现刘家早已人去屋空。
得知消息后,林元景高兴地去找陆韫领功,谁知刚进陆韫住的跨院大门,就听到程双在里面说:“无论如何,这次多谢你们了……”
“谢、谢什么?”林元景赶紧快步进去,结结巴巴地问。
他可还记得当初陆韫提出的条件,这件事不能让程双看出来才算数,所以这会儿看到程双不免有点心惊。
“多谢你们帮我解决了刘家的事儿,虽说之前我爹也把刘柱打了一顿,但终究还在一个村里住着,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如今他家搬走了,不光是我家,村里其他人家也都挺高兴的。”
“你怎么知道是我……”林元景完全不能理解,办这件事的时候自己一直都没敢露面,连派出去的人都是找秦皓借来的,程双究竟是怎么知道的?而且还是这么快就知道了?
“今天你派人去村里找刘柱讨钱,还是我告诉他们刘家人早就吓跑了呢!”程双狡黠地一笑。
林元景的脸顿时垮下来,抱头蹲在一旁去哀叹自己不能跟表哥一道进城。
程双便对陆韫说:“这次让你们破费了,这些辣白菜和辣萝卜条就算是谢礼。”
“你以为那钱是他出的不成,”陆韫毫不客气地揭发道,“那赌场的是他发小家的生意,借给刘柱的银子是赌场的,庄家转手就又赢回去,他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罢了。”
林元景觉得自己原本就千疮百孔的小心灵,又被陆韫狠狠补了一刀,简直是欲哭无泪。
陆韫吐槽完表弟,转身就吩咐道:“赶紧吩咐厨下,做个汤炒两碗米饭过来,我要吃辣白菜。”
程双闻言一头黑线,穿越过程是不是有什么辐射?老天你还我高岭之花的师兄回来!
“中午就在这儿吃吧。”陆韫回头冲程双一笑。
程双立刻抬手捂住鼻子,毫无原则地投降道:“好、好啊!”
林元景今天心情受挫,所以坚决不肯成人之美,偏生要杵在一旁,午饭也是赖在陆韫屋里吃的。
他一脸嫌弃地戳着炒饭道:“表哥你也太小气了,好歹也是第一次请双丫头吃饭,居然弄得这样寒酸。”
陆韫早就夹了一筷子辣白菜,就着热腾腾的蛋炒饭吃了一大口,舒坦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就是这个味道没错!
听到林元景的话,陆韫翻了个白眼,把辣白菜拖到自己面前用手护着说:“嫌弃就回你自己屋里吃去。”
两个人为了碟子辣白菜抢得差点儿动起手来。
程双开始还装着文静地低头吃饭,结果这两个家伙非但没有收敛,反倒愈演愈烈,闹得桌上的汤都洒了出来。
啪——
程双实在忍不下去了,一拍桌子站起来,对一旁的下人吩咐道:“不会再拿两个碟子装了辣白菜端上来啊!”
下人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再去装了两碟,心里却嘀咕,这东西真有那么好吃?两个少爷什么没吃过见过,至于为个小菜打成这样?
他趁人不注意偷偷尝了一口,白菜清脆爽口,酸辣中带着一丝丝甜意,真是让人忍不住想再吃第二口。
新盛的两碟辣白菜端上来,程双给陆韫和林元景一人一盘道:“行了,自己吃自己的,不许再打架了!”
“……”陆韫无语,“你这是在哄小孩儿么!”
林元景学着陆韫的样子,把辣白菜拌到炒饭里,尝了一口就大呼过瘾,也顾不得说话,只埋头吃饭。
“你们两个比小孩儿还幼稚。”程双翻了个白眼说。
陆韫看着她在自己面前终于开始展露真实的性格,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这么一转眼的功夫,林元景已经把炒饭吃了个底儿朝天,又辣又干地抱着汤碗使劲儿地喝。
好不容易把嘴里的东西都咽下去了,他才对程双道:“我出钱出店,你出方子,开个店吧!”
“臭小子,要开店还轮得到你!”陆韫一听眼睛就瞪圆了,一巴掌拍在林元景后脑勺上。
程双想了想,有些为难地叹了口气说:“怎么也要等分家单过之后才行。”
这话林元景不懂,但陆韫却明白了她的意思。
乡下还没分家的时候,不管是赚钱还是花钱,都是全家的放在一起,若是有人藏私房钱被发现,那可是要被全村人唾弃鄙视的。
即便程双自己不介意,她也还要顾虑程家父母的想法和立场。
“不用为难,只要你觉得时机适合,什么时候开店都可以。”陆韫说罢又建议道,“你家几个叔伯都已经成家,姑姑也都出嫁,按理来说也差不多该分家了,你回去之后也多留意,找个合适的契机才好。”
程双觉得他说得在理,点着头却又觉得似乎哪里不对。
“我说,你怎么对程家的事儿这么了解!”后半句话程双没好意思说——怎么好像比我还了解似的。
陆韫冲她眨眨眼睛道:“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什么鬼!”程双被他的眼神电到,有些不自在地起身要走。
谁知林元景却也正好在这个时候起身,他实在受不了表哥这幅腻腻歪歪的模样。
二人毫无防备地撞在一处,林元景捂着鼻子嗷嗷直叫,程双更是被他撞得整个人朝后摔下去。
陆韫赶紧伸手去扶程双,脚下一绊比程双先摔倒在地。
程双反应极快,本来已经抓住桌沿稳住身子,却被陆韫摔倒吓了一跳,结果一时手滑没能抓住,直接摔在他身上。
林元景捂着鼻子,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戏剧性的一幕,愣了片刻,决定还是脚底抹油为上策,走时还不忘把剩下的辣白菜顺带拿走了。
程双扑在陆韫胸前,整个脸呼呼发热,简直比辣白菜里的辣椒还要红。
陆韫虽然后背摔得生疼,但却还是很享受这一时刻,丝毫没有要起身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