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场也是一个“围城”。薛宝镜闲聊时的突然发现,竟和一帮同事们所见略同。越是“小官”从基层往上爬的欲望越很强烈,总想巴结着当个“局长”、“县长”什么的光宗耀祖;真的起点就高的类似于薛宝镜一类的,科级、县级唾手可得的人却不以为然、不当回事。“薛宝镜们”们不追求什么“光宗耀祖”一类的东西,他们的父辈们已经“光”了、“耀”了,到头来人死了什么都没有,都是过眼烟云。钱,没有不行,多了也是身外之物。逍遥自在最现实。官场,很多外面的人拼命往里钻,在里面的人却眼热着外面世界的精彩,羡慕着自由人的逍遥自在、轻松潇洒。
薛宝镜的父亲从政一生,可一直的愿望是让她这个唯一的独生女儿远离官场,搞搞学问、做做研究,干点实际的事业。遗憾的是薛宝镜无有太高智商,又熬不了寒窗之苦,将就着捡了个普通大学读了,糊里糊涂不知怎么就误入了官场,一晃就是二十几年。现在,她越来越觉得既然学问做不了还是经商就很好。你看商人们,轻松舒心、自由自在、潇洒自如。比起现在的官场来,还是商场真实、直率。有明码标价的利益交换后的双赢,没有官场的虚伪、奸诈、门第,还有尔虞我诈后的你升我降甚至是你死我活。07年她从发改委发展规划科科长的位置上被调入市委宣传部任排名最后的一位副部长,实际上是明升暗被闲置。从显赫、忙碌到冷落、清闲,她好长时间没有适应过来。干脆就常常溜出来介入商界。所谓“介入”其实就是“掺和”、“凑热闹”。她即不投资、也非打工,就是白帮忙,真的白帮忙,帮刘大屯就是这样。
刘大屯是她在市妇联时认识的。那时,妇联要搞一次“六一”全市幼教教师表彰活动,为了筹集经费她找到了当时还是“小款”的刘大屯。出乎意料,没见过大官的刘大屯竟十分激动,十分感谢“看得起他”。当即慷慨解囊拿出十万,让她解了燃眉之急,而且,只要求挂一下他的名字,没有其它附加条件。从此,她对这个“碌柱”很有好感,她现在帮他牵线搭桥也是为了表达感谢,并不图什么后报。她觉得她什么都不缺,她拒绝碌柱给她的任何回报和馈赠,有时她为了培养碌柱的“绅士风度”还从家里拿出白兰地、“XO”一类的洋玩意教他如何喝洋酒,培养他的绅士风度。“呲”的一声她偷偷地笑出来,床上的力气活算是刘大屯给她的“报酬”吧。彼此彼此,扯平了。
想着想着,车子驶出城区走上了城际大道。为了开发清河,去年市里投资修建的这条大道还真不错。八车道,高速标准,绿化的也很好。初秋,叶繁花茂空气清新,正如薛宝镜的心情——云淡风轻、秋高气爽。
“碌柱——”她睁开朦胧的双眼轻声喊道。
“领导,什么指示?”碌柱从不敢主动和她说话,听见叫他了便迅即应声。
“什么领导领导的,别弄这些熊事!叫老薛,叫姐都行。说了你几次了?就是记不住?”
“遵命,领导,错了。遵命,薛老姐。”
“什么老姐?我四十几岁那里老?,是大姐!大、大,明白吗?”薛宝镜直了身子,用手戳了一下刘大屯“碌柱”似的大脑袋。
“明白,明白。大姐,大姐,薛大姐,大薛姐。”碌柱右手竖起大拇指在头上高高地举了举。
“施老板很仗义,不要和人太过计较了。交个朋友也很好。”
“是,是,大薛姐。哎呀,您的朋友我奉送就是了...”
“狗屁奉送!这么大的工程,你送的起?本小姐是给你找个生意做。朋友是朋友,生意是生意。再说了,也不是我的朋友,是贺书简的朋友。”
“贺主任的朋友,也是朋友。”
“和你说清楚了,朋友和工作,啊和生意要分开。兄弟好,账目清。记住了吗?”
“记住了!朋友和生意要分开。但只要是仗义之人就要照顾,照顾了他我自己就多了条道,没有亏吃。”碌柱坚持到。
“奶奶的!这个彪子!”薛宝镜在心里骂道。也怪,这几年生意场上红火的还真是这种愿吃小亏的仗义人,奸诈小人还真做不大。本来“德才兼备”的精英栋梁群集的官场,现在却和商场调了个过,官场里风气每况愈下,挤满了一群见风使舵、阿谀奉承、阳奉阴违的小人。
“哎——”薛宝镜叹了口气。
贺书简从清河工程办独自走出来。他下午就和施廷来了,施廷要和工程办的主任周玉具体商谈工程。周玉的线是薛宝镜牵的。
周玉原来一直在薛宝镜手下从司机干成干部,从科员干到副科。薛宝镜说过:她的话对周玉就是圣旨。贺书简从周玉对施挺的态度上感觉到,薛宝镜的话有点过于自信了。把她的话当圣旨是原来的周玉,现在的周玉只是表面上给薛宝镜点面子,背后……嗨!贺书简真是不愿意再看到周玉的装模作样,官腔官调。
周玉从工程设计、工程要求到工期监理一项项的和施廷拉着长腔谈着。贺书简几次想插言“你就简单明了,实话实说吧,别再作报告了。”,但是害怕搅和了施挺的生意,就没插言。他想,反正晚饭也是在这里新建的景观饭店吃,时间还早,还是出去走走吧,出去再到他的伤心之地看看吧。
自打天外天宾馆的不期而遇后的几天来,姚依的面孔就一直在他的眼前晃动,躲也躲不开。连续几晚上,姚依都在梦中冲着他皮笑肉不笑的盯视着,而且,她那副俊美的脸庞忽而幻化成那朵硕大的转基因玫瑰妖冶地贴近他的脸,忽而又变化回她的脸庞逃离似得躲到一旁,老远的对他露出不屑的表情。这时,他就会陡然的在心中产生愤恨和怨怒。这样反反复复的,往往都是把他从梦中起醒或是吓醒。看来,她给他留下的记忆的确太深,也的确太复杂了。
贺书简沿着清河边小路往北走不远,就走下了熟悉的河堤,站在了缓缓流淌,悄无声息的水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