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我就在那房间当中,就跟他隔着不过十几米的距离,他要是真能通神鬼,懂占卜,怎么就算不出我也在那。”莫离一掀下摆,大咧咧地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都说是骗吃骗喝的了,你还较这个真做什么。”纪芙茵拿了把剪刀过来,小心翼翼地用剪刀刃贴紧蜡封的最下端,轻轻地将它给拆开了,取出里面的东西之后,拿在手里掂了掂,“白纸?”
“对,我进去的时候,那老骗子的面前就放着这样一张白纸,所有人都看的到这是一张白纸,然后那老骗子对着这张白纸又唱又跳了半天,就把它煞有介事的装到了信封里头,还是让太后给新手封上的口。”
说着,莫离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以前也不是没见过你们人类世界非僧非道的高人,但是这么装神弄鬼,还能装神弄鬼到宫里的,我也是第一次见。”
纪芙茵眨眨眼睛,翻看着眼前的这张白纸,那老骗子法师费了这么大的力气,这张看似普通的白纸里面一定暗藏玄机才对,“之后呢?”
“之后老骗子对太后说,等到今天傍晚,日月交替之时,神明的旨意将会出现在这张纸上,届时需要用神明之灯照亮这张白纸,神明的旨意就会出现在这张纸上。”
“神明之灯?那又是什么?”纪芙茵问道,“在去的时候,你有没有看到?”
莫离发出不屑的一声,“什么神明,就是盏普通的油灯,最不过就是那灯托做的跟别的有些不一样罢了,点亮之后除了能照明,什么用处都是没有的。我看那老骗子就是咕哝玄虚,搞不好会在什么时候趁着太后不注意,就把信封给调换了。”
“应该不可能。”纪芙茵摇了摇头。
太后此人很是迷信,对什么神明旨意之类的东西,不但深信不疑,而且还敬畏非常,现在静安宫里头,为了守护这张带有“神明预言”的白纸,一定戒备森严,除了莫离,其他人别说能够取出来看,想要靠近恐怕都有难度。
这样看来的话……问题应该就出在那盏灯上了,纪芙茵将那白纸平铺在桌面上,凝眉深思,半晌,脑中忽然灵光一闪,“我大概是猜到了。”
说着,纪芙茵就起身,点燃了桌上的蜡烛,用手小心翼翼地捏住白纸的两端,将它接近到火边,却又不会靠的太近,生怕会让火舌****掉手中的这张白纸。
莫离也饶有兴致地看着,当他看到白纸上面竟然有褐色的浅浅字迹浮现出来之后,顿时咋舌了几声,“这倒是有意思。”
“这些小把戏,你当然是不会懂的。”纪芙茵笑笑,要不是认识了沅千伊,听他讲了不少民间隐藏的,鲜为人知的小把戏,她也不会想到遇到火就会浮现出来的字体。
莫离看看那纸,又看看纪芙茵,“沅小哥不是神医么,怎么会懂这些?”
“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按他那古怪的性格来看,他知道什么都不足为奇。”纪芙茵笑笑,手里的白纸也已经烘烤的差不多了,上面那深褐色的字体已经清晰可见。
“这次是打算走迂回路线了么。”将上面的内容看完一遍之后,纪芙茵轻蔑地笑了出来,这上头的预言,将自己说成了虽有天定凤命,但是命格极硬,十有八九会克死太子之人。
对于自己的命硬,破解之法就是要寻到另外一名性格柔顺,年纪相仿,又是生在万物具寂的冬天之女子,成为太子的平妃。
平妃二字还真是有意思,自古以来,只有民间鲜有平妻的出现,宫中却是从来都没有过平妃的先例。
只是如果要按照平妻的那一套规矩来,这平妃就算明面上身份同正妃一样,可实际上,却还是要稍稍矮了正妃一头,在府里的时候,有个平妃的称号,等入了宫,也就只是个皇贵妃,待到再熬个几十年,保不齐也能当上个西宫太后。
这一回他们倒是小心了许多,知道不要在正面上与自己有冲突了。纪芙茵笑了笑,那性格柔顺,生在冬天的女子,想也不用想,就是孙妙琼了。
虽然依照这条件的女子,在大业找一找,也能找出千八百人来,但是册封眼看就在眼前,更何况,平妃虽然不及正妃,但也是尊贵无比的身份,按照家世来说,孙妙琼也是最适合不过的人了。
纪芙茵取了张白纸来,比划着那一张的大小,重新裁剪了份一模一样的,将原来的那一张放到火上点燃了,烧成了一滩灰烬。
“你要重新写一张?”莫离的脑袋又凑了过来,他很是好奇到底什么样的东西能在上面写出隐形的字来,“反正要写,干脆痛快点,把难为你的那些人统统写进去,就说上天有指示,处死他们才能国泰民安。”
“你这法子痛快是痛快,可惜这纸太小,写不下。”纪芙茵笑笑,“真那么详细的一个两个都写上去,到时候帝君就算再拗不过太后的面子,也一定不会相信,不会允许的。”
“那你要写些什么上去?”
“先不着急,莫欺——”纪芙茵喊了一声莫欺,看她屁颠屁颠的跑过来,摸了摸她的头,“你沅哥哥给你送来的百宝箱呢?”
怕莫欺在宫里无聊,沅千伊就给她带了一只小箱子进来,里头看起来都是小孩子普通的玩意,但大部分都是经过沅千伊之手,同一般能买到的那些东西有着很大不同,有好些玩意,是很多人听都不曾听过的。
搬了莫欺的箱子来,纪芙茵翻找了半天,终于从一块有夹层的墨砚里头,找到了她要找的东西。
一抽出那夹层,里面立即散发出一股浓重的酸味,上次沅千伊给她拿那特殊墨水的时候,她隐约记得就是这个味道。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先在另一张纸上写了几笔,等干掉之后再放到灯上烘烤,果真是一模一样的。
看着莫欺箱子里头的那些东西,莫离闷不吭声地一个个翻看了半晌,末了吐出来一句,“那沅小哥不像是神医,倒像是游走江湖行骗的。”
“认真算起来的话也差不多。”纪芙茵蘸饱了墨汁,在纸上提笔写了起来,唇角浮起一抹嘲讽的冷笑。
她不是硬要死皮赖脸的贴上来么,那她就满足她,让她跟自己一同进去太子府,不过这身份嘛……她想要跟她平起平坐,好继续同她斗,那简直是门儿都没有!你不仁我不义,自己送上来门来的,纪芙茵可不打算就这么轻易放过。
至于那骗子法师……纪芙茵的眼底划过一抹冷光,这件事同他本来没有干系,但是他偏偏就要因为一点蝇头小利,放弃原本大好的日子来与她为敌,那也就怪不得她了。
写完,等上面的酸味散去之后,她又将那纸小心翼翼地折成原来的形状,放到了信封当中,在火上烤了烤那蜡,封成了原来的样子,交给了莫离,“来,送回去吧。”
等到了晚上的时候,傍晚眼看着就要来到的时候,太后的传令就从静安宫送到了琼华阁。
“这明儿就要行册封礼了,太后娘娘现在找小姐去是要做什么?”
青梅同落玉两个人的脸上都隐隐有些担忧,这眼看着苦难日子就要熬到头了,在这关口,可千万别再出什么纰漏才好呀。
“你们两个不用多想,如果是不好的事情,太后哪里还会这么客气,早就一道懿旨下来了。”纪芙茵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发式,“来,我们快去吧,既然是太后的命令,总不好让她老人家等太久。”
青梅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同落玉交换了一个眼神,发现对方的心里也不比自己舒服到哪里去,当即便露出了一丝不得已的苦笑,陪同着纪芙茵一起离开了琼华阁。
等到了静安宫,青梅她们的腿更是有些发软了起来,在场的人不只有太后,帝君,皇后,太子,以及静娴郡主也都已经出现在了静安宫,这场景看起来,竟像是独独为了等她来一般。
看见她来,太后的脸上露出了慈祥的微笑,竟然难得的上前来拉住她的手,就像是祖母一般,亲昵地在她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哀家找你来,是有件事想要与你商量。”
“太后娘娘想要芙茵做什么,只管说就是,芙茵自然是万死不辞的。”纪芙茵微笑道。
她愿意扮演一个慈祥的长辈,那她也就有耐心陪她扮演一个听话乖巧的晚辈。
“哀家就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其实这件事呢,原本只需要哀家下一个懿旨就可以了。只是过了今天,你就是太子妃了,哀家还是觉得,这件事应该知会你一声。”
纪芙茵含着笑,乖顺地看向太后,像是一只乖乖小绵羊,半分都不敢反抗一样,“臣女多谢太后娘娘疼爱,太后娘娘有什么事情,芙茵都一定不会反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