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既然想办法救出了六皇子,又主动央求帝君将他认在她的名下,这很明显就是在同他示好了,那又为什么要想法子,让帝君把如此重要的兵权交到你的手里?这样做,对六皇子半点好处都没有不是吗?》”
纪芙茵的疑惑不是没有道理的,其他的任何条件,都可能瞬息万变,只有兵权是踏踏实实握在手里的,也是最有用的东西。
孙皇后她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她真是越来越看不透了。
看她凝眉深思,却又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顾含谦轻笑一声,拉过她的手,“这些事情我看就不必多想了,不管她现在到底想的是什么,兵权总是到了我手里的。至少目前看来,这非但不坏,还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除了这,还有另外一件好事要告诉你,否则的话,我可是怕你会等的急了。”
纪芙茵不解,“什么?”
“册封太子妃的事情,父皇已经同意了。”
“当真?”这倒也是纪芙茵不曾料到的,还以为帝君总要将她仔仔细细,调查个清清楚楚,才会开口应允,没想到竟然这么简单。
“君无戏言,这种事情怎么能儿戏。”顾含谦道,“父皇的旨意应当也就在这几天送来了,我来是提前同你说一声,好让你安心。”
“我哪有什么安心不安心的,这皇宫若是不留我,我就潇潇洒洒的出宫,回纪府过的自在日子就是。”纪芙茵脸色微红,假意啐了一声。
没料到,这不过就是一句玩笑话,却令顾含谦脸色猛地变了,扯住她手臂的力度顿时加重了几份,“芙茵,这种话你可不要再说了!”
被他捏的有些作痛,纪芙茵禁不住低低倒抽了一口冷气,顾含谦见状,连忙松开手,“我不是故意的,我——”
“我知道。”纪芙茵的脸上有些无奈,“做回了太子,你怎么都变得有些死板了,我不过就是说句玩笑话而已,何必这么紧张。”
轻叹一声,顾含谦脸上的笑意也有几分说不出的无奈,“如果是从前,你说出这句话我是不害怕的,大不了你去哪里,我就跟到现在,做对自由闲散的江湖眷侣也不错。可是现在……”
纪芙茵笑了笑,目光柔和,凝视着他的眼睛,“我明白的,你不必多说什么。”
纪芙茵心里清楚,他并不是舍不得现如今的身份地位,而是不得已。如果他当真随着自己一走了之,就算去到了天涯海角,可对于其他的皇子们来说,只要他还活着,这位太子就是一根眼中钉肉中刺,是时时刻刻会威胁到他们皇位的人。
如果他真的随自己一起离开了这皇宫,不管他们两个去到哪里,此生只要还有一口气息,就都要面对着无尽的追杀……
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已经选择了这个男人,既然事情已经被自己推动到了这个局面,她就只能同他一起走下去了。
只是从今往后,有关于前世的那些记忆,应该是统统派不上用场了。
那个妖娆的大姐姐同大夫人已经死了,赵洛之也从夺得皇位之人,变成了现在不得帝君欢心的沉寂皇子,失踪了的太子回到宫中,皇后也从凉莲羽换成了现如今的孙氏……
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来到了一个新的起点之上,往后的日子希望可以过的平静无波……
帝君旨意传来的那天,天气甚是晴朗,皇宫当中的梅树都开的热热闹闹的,隔着很远就能嗅到一股清香,晴朗的阳光洒在人的身上,让人觉得通体懒洋洋的。
在接收册封太子妃的圣旨时,仰起头来的纪芙茵,觉得眼前这一切似乎有些不真实,当指尖触碰到那道圣旨时,一阵异样的情绪忽然在心里绽了开来。
只是,那却并不是好的感觉。那种感觉就好像……自己正一个人茫然走在黑夜之中,眼前不知什么地方就会出现一个将自己吞噬掉的泥潭,而自己却并不知情一般。
这种危险又不详的预感,实在是不该在这种时候出现的……
强行遮掩下去心头那丝怪异的情绪,纪芙茵脸上做出一副喜气洋洋的感觉来,接了圣旨,又打赏了那些人,回去了房间之后,脸色便瞬间凝重了起来。
“怎么了小姐?”落玉见状,试探着问道,“这可是大喜的事情,小姐怎么看起来……?”
“没什么,我只是有些……”纪芙茵摇摇头,看了眼窗外,“今儿天气倒是极好的,给我取件薄一些的披风来,咱们也出去走动走动,总闷在这一处地方,骨头都要生锈了。”
自从进了宫里面,纪芙茵就极少提出想要外出走动的要求,今天难得听她说出来,青梅连忙找了个麂子皮的薄披风来给她穿上,陪她向附近的梅园走去了。
这一处梅园位置偏僻,帝君妃嫔等人,几乎是从来都不会来到这边的,往日里除了定时定点打扫的太监宫女,就鲜少有什么其他的人了。
“倒是清静的很。”
走在弯曲的道路上,嗅着着周遭阵阵淡雅梅香,纪芙茵顿时觉得放松了不少,可当她话音刚一落地,从不远处的一丛梅树后,立即响起了几声窸窸窣窣的声响。
今天没有风,所以那阵声音绝对不可能是风吹动树枝的声响。
隔着一支支的开满花的梅枝看过去,隐约只能看见是一名身穿靛蓝色衣裳的男子。
这个时间,应当不是打扫梅园的时间才对,纪芙茵低喝一声:“什么人在那里!”
梅枝后面的人像是迟疑了一下,才拨开拦在身侧的一丛花枝,从后面走了出来,对着纪芙茵双手抱在一起拱了下,脸上带着一丝阴冷的戏谑,“只是透个气,没想到也能碰到纪二小姐你,当真是缘分。”
“不,不对,我现在是不是该改口称呼你一声皇嫂了?还是说现在改口有些太过着急了些?”赵洛之拂去落在衣袖上的花瓣,斜斜的抬了眼看着纪芙茵。
“你怎么会在这里?”纪芙茵扫了他一眼,“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六殿下现在应当还在禁足当中,就这么跑了出来,可是跟帝君让六殿下禁足的出众有些出入啊。”
赵洛之脸色微微一变,“我也只是出来稍微透透气,纪二小姐实在不必如此咄咄逼人。”
“咄咄逼人倒算不上,我只是好心提醒六殿下一声罢了,虽然现在有皇后娘娘袒护着你,但据我所知,帝君的气可还没有全消。”纪芙茵笑眯眯道。
“袒护?呵!”赵洛之不置可否地轻哼了一声,挑眉看向纪芙茵,“纪二小姐,难不成你是在疑心,我同皇后娘娘之间有什么?”
纪芙茵不点头,却也不否定,只是带着一丝意味深长,冷笑着斜睨向他。
赵洛之冷笑一声,“如果你真的这么怀疑的话,那我现在就大可以告诉你,你不用多猜想什么了,因为跟你猜想的完全不一样。大概她真像是父皇所说的,有颗仁善的菩萨心肠,多此一举,把我从牢里放出来,也不过就是天天给我念叨些空道理,教我吵吵佛经,做些个无用功。”
从与太子的对峙失败,再到入天牢面临被贬,再到现在,赵洛之的心里没有怨气是不可能的。
也是多亏了他压在心里的这些怨气,让他失去了最基本的,对自己言行的冷静控制,一时不忿所吐出来的话,却让纪芙茵已经明白了个七七八八。
“现如今被困在这里做一只****,反倒是不如……”赵洛之神色阴鸷,只是话说到一半却硬是忍了回去,看来理智也还没有全消。
纪芙茵嗤笑一声,“若是不想做这****,六殿下大可以求的一道旨意,远离了这座富丽堂皇的牢笼,从此天高海阔,自由自在就是。这么简单的法子,不知道六殿下是没有想到呢,还是对这华丽的牢笼有所眷恋呢?”
“纪芙茵,你不要逼人太甚!”赵洛之的脸上已经是连冷笑都挂不住了,低低的声音从齿缝之间用力挤出,换来的却只是纪芙茵一个无所谓的笑脸,和毫不在意转身离开的背影。
将赵洛之从天牢当中救出,又想法子恢复他皇子的身份……原来在做出这些事情的时候,孙皇后与赵洛之,果真是毫无瓜葛的。
难道说,孙皇后这么做,就真的只是因为一时善念?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纪芙茵顿时暗笑自己,已经是在这宫中活过一世的人了,怎么还会有这么天真的想法。
能在这吃人不吐骨头,杀人不见血的后宫当中生存下来的女人,最最善良的举动,也就仅仅只限于明哲保身了,断然不会有人这么好心,冒着赔上自己一辈子前程的危险,也要上赶着去救一个落了难的皇子。
迎面一阵微风吹来,青梅笑道:“这天气真的是越来越暖了,原本还担心着小姐行册封礼的时候,天气会不会太冷,这样看来担心倒是多余了。”
册封太子妃……纪芙茵的眉心禁不住微微皱了一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