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妃茵冷着脸,瞥了一眼纪芙茵手中的鱼鳔,“不过就是安胎药里面要用的一剂药引子而已,不知道是哪个丫鬟这么粗手大脚,不小心丢在了这里。”
“会把这东西给丢在这儿,那丫鬟可真是不小心。”纪芙茵意味深长地笑笑,泛着凉意的眼底却是连一丝笑意也无。
“只是我却还有一样疑问,大姐姐用的这药引子,上面沾着的究竟是人血,还是鱼的血?”
纪妃茵脸色一僵,手掌落在一旁的案几上,柳眉斜挑,“二妹妹你这是什么意思?”
“既然你拿着的是鱼鳔,你觉得那上头沾的会是人血还是鱼血?二妹妹你最近说话当真是越发阴阳怪气了起来!”
“姐姐反应着实不必如此过激,据我所知,在古书之中,以人血入药当作药引子也不是什么稀罕事。”纪芙茵笑笑,道,“我也就只是一时好奇罢了。”
纪芙茵一边说着,眼神一边迅速地打量着纪妃茵的房间,据莫离所说,莫欺是被关在了什么地方,而且应当还是在很干燥的一处……
正悄悄打量着,还不等她看到什么可疑的地方,纪妃茵便已经倒竖了柳眉,脸色一变,开始发难了。
“二妹妹今天来,恐怕不是来探望我的吧?”纪妃茵冷冷一笑,开口说道。
“若真有心探望的话,怎么会不顾我身子不适就硬是要硬是要闯进来呢!?我明明都听到了我的丫鬟在外面阻拦,你却硬是不管不顾的闯了进来,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大姐?!”
“二妹妹你在府中向来都是如此跋扈惯了,更何况你也是我的姐妹,若只是你的话,我也就不说什么了,可他们呢?!”
纪妃茵脸色阴沉,冲着莫离更是一丝好气都没有,“别人也就罢了,一个做护卫的下人,竟也能狐假虎威地闯进我这大小姐的房间了!这究竟是成何体统!”
纪芙茵微微一笑,“大姐姐这是在心虚什么?难不成你这房间里面还有什么怕被人看见的东西?”
“纪芙茵!你不要欺人太甚!”纪妃茵狠狠咬着牙,看向纪芙茵的眼睛像是随时都会喷出怒火来一般。
见状,丫鬟们一个个都噤若寒蝉,竟是没有一人敢发出丁点声响。
“姐姐何必动怒,若是我莫护卫进来令你觉得不舒服,那我暂时让他离开房间就是了。”
说罢,纪芙茵冲莫离点点头,莫离会意,走了出去。
纪芙茵的指尖上还挑着那鲜血淋漓的鱼鳔,掂起手指晃了晃,微笑着看向纪妃茵,“先前我在咱们府里遇见了一桩怪事,今天见了这鱼鳔突然就想起来了。”
“正巧今天来了大姐姐这,我就将那件事也说给你听听,你看是不是奇怪的很。”
纪芙茵笑笑,“先前那是四妹妹还在咱们府里头的时候,有一天夜深了,我曾经远远地撞见过一个丫鬟。”
“说来奇怪,那丫鬟手里抱着的是一只平时用来装点心的油纸包,可从我身边走过的时候,从那油纸包里面竟然滴出了鲜血来,姐姐你说这件事怪不怪?”
纪芙茵微笑着,眼神却已经迅速的在房间里的每一个丫鬟身上扫了一圈,注意到了角落一名看起来不怎么起眼的丫鬟。
在听到自己说,看到油纸包在向外滴血时,那丫鬟的身子明显抖了一下,头有些不自然地埋了下去。
纪妃茵在听过之后,却仍是神色如常,“油纸包怎么会滴血呢,应该是二妹妹你看错了吧。”
“是啊,之前我也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可在我看过这鱼鳔之后,我就明白那丫鬟的油纸包到底为什么会向下滴血了。”
纪芙茵皱着眉,忍耐着那腥味,将鱼鳔上的缺口撕开,向里面吹了口气,手指灵巧的鱼鳔有缺口的那一端打了个结,“就像这样。”
“把血灌进这鱼鳔里面,再像这样把它扎紧,里面的血就不会洒出来了,再把盛满了血的鱼鳔抱在油纸包里面,就算是路上撞见了什么人,也绝对不会有人知道,那油纸包里面装着的东西是什么。”
纪芙茵的话每说一句,那个不起眼的小丫鬟眼中就多一份慌乱吗,待她说完,不光是那小丫鬟的脸上写满了不安,纪妃茵的脸色也重重地沉了下来。
“我身子有些乏了,二妹妹还是回去吧,我现在可着实没有精力来听你的那些胡言乱语。”
“是不是胡言乱语,大姐姐你自己心里应该清楚。”纪芙茵轻轻一弹,将手中那鱼鳔丢向一旁,再看向纪妃茵时,脸上已经彻底没有了笑意。
“与我无关之事,不管你那些血究竟是从哪里弄来的,我都没有那个多管闲事的权利,可是……”
“你若是将主意打到了我的人身上,我就不能不来讨一个说法了!”
纪芙茵目光一凛,望向纪妃茵的神情当中,竟有几分不怒自威的震慑。
“呵,二妹妹这么说我倒是不明白了。”纪妃茵的脸色变了变,随即又镇定了下来,“什么叫做把主意打到了你的人身上?这我可当真不明白了。”
“大姐姐不明白的话,没有关系。”纪芙茵轻轻一笑,“等我说完姐姐若是能明白也不迟。”
“是姐姐你拿走了沅神医房间里的药方,这件事没什么可计较的,再往后你那些稚童的血究竟是哪里来的,我也不做多问。”
“只是,我那小丫头莫欺,还请姐姐能高抬贵手把她放回来,否则……”
“否则怎样?”纪妃茵眉头一抖,竟是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别说我根本就不知道你的丫鬟去了哪里,就算真的是我把那小丫鬟带了过来,你又能怎样?”
“那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丫鬟,别说丢了,就算真的是被哪个主子给打死了,二妹妹你也犯不着因为一个丫鬟来跟自己人闹翻吧?”
“只是因为一个小丫鬟,二妹妹就疑窦丛生跑来我这边闹,若是惊了我的胎气,又被祖母他们知道的话,二妹妹你将如何自处呢?”
纪芙茵轻笑一声,“姐姐不必拿祖母或者六皇子殿下来压我,不管事后大姐姐你会想要去同谁告状,今天那小丫头,我是一定要找回来的。”
“况且,大姐姐将那小丫头留下来的目的是为了什么,若是传扬出去的话,会有损的也只是大姐姐你的名声才是。”
纪妃茵脸色变了变,冷笑道:“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口口声声说莫欺那丫头丢在了我这,那你尽管来找便是!”
纪妃茵话音方一落地,先前眉头微蹙,陪纪芙茵站在一旁的顾含谦却突然开了口,“既然大小姐如此大方,那便将屋角桌下的那口木箱打开来吧。”
先前在纪芙茵说到那滴血的油纸包时,那丫鬟脸上的神情变化,也被他给看在了眼里。
再到方才,提起莫欺时,那丫鬟的目光总是忍不住会瞥向墙口的的一座大木箱,只需心思稍稍一转,便不难断定那木箱里面定是有什么猫腻。
听顾含谦提到那木箱,纪妃茵暗暗咬了咬牙,道:“不过就是一口多年未曾打开过的箱子罢了,若是想看只管看便是。”
“只不过,那口木箱上头的钥匙,可是早就已经丢了的,那锁又结实异常,想要打开的话,怕是不可能的了。”
指尖在那木箱上面轻轻一扫,顾含谦看了看自己那一尘不染的手指,从容一笑,“既然如此,那事后在下也只能赔给大小姐另一只木箱了。”
说罢,顾含谦便探出了手掌,正待用力时,却被纪芙茵轻轻扯住了。
“小心一些,莫要伤到了里面。”
顾含谦点头,掌心按在那铜锁的上方,暗暗运气,只听咯啦一声脆响,那挂着锁的一处木料竟硬生生的断裂了开来。
纪妃茵脸色大变,她不曾想到顾含谦竟然真的会在她的地方,硬生生地给破坏了这木箱。
还来不及想法子阻拦,纪芙茵已经一把掀开了那箱子,一颗高悬着的心这才算是落了地。
箱子里面沉睡着的,正是莫欺,像是为了她弄出声响来,箱子四周都铺了一层厚厚的棉花,看她睡的样子,应该像是被人用什么迷药给迷晕过去了。
“莫欺,莫欺?”顾含谦将她从箱子当中小心翼翼地抱出,捧到了沅千伊的面前,“沅神医,快来看看莫欺她有没有事。”
“不必看了。”沅千伊脸上的神情也放松了下来,“只是被人给用了迷药晕过去了,等她醒来就不会有事了。”
“那便好……”纪芙茵轻轻地出了一口气,冷冷的眸光射向一旁的纪妃茵,“大姐姐方才说,这箱子上面的钥匙已经丢了很久?”
“既然是这样,那这小丫头是如何进到这口已经很久已经不曾被人打开过的木箱?”
在纪芙茵的逼问之下,且事情已经败露,纪妃茵的脸色顿时变得极其难看了起来,半晌,傲然地冷哼一声,“纪芙茵,你最好不要太咄咄逼人!”
“我是纪府的大小姐,是未来的六皇子妃,而这小丫头,只不过就是我们纪府一个再低贱不过的下人罢了!”
“就凭我的身份,我想要一个府里的下人做什么她就得做什么!就算是我今天活活打死了她,你又能把我怎么样?!”
纪芙茵神情冷了冷,眼前纪妃茵脸上的神情,在瞬间便挑起了她心中那刻骨的仇恨。
“纪妃茵,你果真无耻至极!”纪芙茵双眉紧皱,向来似沉静湖泊一般的双眸,此刻竟燃起了熊熊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