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天,茜雅都为早晨在餐厅里发生的事,感到窝火。
只要她一发现,和自己一个班的欧文在悄悄地盯着自己,就马上挥起拳头,龇牙咧嘴地要扑上去。
好不容易熬到午餐时间,可她发现,威里除了为他的魔法实验苦恼,根本就不与她说一句贴心的话。
哪怕是与她一起,骂骂欧文也好。她整个午餐时间,都在威里面前叨唠欧文那个可怜虫。
“也许,他只是想多交一个朋友。”威里抬起眼皮,盯着茜雅打量,“我想你总不至于拒绝一个崇拜你的人的好意。”
“他让我觉得很恶心。”茜雅一想到欧文那双娇滴滴的眼睛,就想把餐盘扣到他的脑袋上。
“我倒没觉得他有什么不好。”威里故意装作无精打采,好像还在为糟糕的实验感到头痛,“他只是有点儿内向罢了。你知道,内向的人总喜欢说话委婉,凡事总看别人脸色行事。”
“天哪!你是这样认为?”茜雅忍不住嚷道,“难道你没看见,他冲我挤眉弄眼?要是捶上他几拳,他还半死不活地嘿嘿痴笑?”
“你太敏感了。”威里很难过有谁让茜雅感到苦恼,但他不得不心不在焉地应付着。
茜雅绝望地发现,他的眼睛虽然盯着盘子里的食物,可思绪却不知道溜到哪去了。
她立即感到胃里一阵痉挛,“你在想艾妮?”
威里确实在想艾妮,自从转入卡希拉魔法学校,他总感到情绪失落,情不自禁地想起每天早晨去艾妮家那条胡同等她一同去上学的情景。
但他并不想让茜雅认为他只在乎艾妮,所以,尽量回避这个话题。
他发现,艾妮可爱,茜雅更讨人喜欢。可每次一想到威达,他就感到情绪失落到了极点。
威达虽然喜欢茜雅,但他所做的一切都在表明,他会放任弟弟的任何想法和决定。
威里有意让自己相信,威达更适合保护一个女孩子。他看向茜雅。
现在,茜雅提出来,还说得这么直接,不禁让他慌了阵脚,险些说出自己上面的看法。
“没。不过,有时间我得去看看她。”威里使劲吞掉口中的食物,含糊不清地回答道。
他马上将餐盘里的西兰花一个劲地往嘴里扒,巴望自己能嚼上一百年,使茜雅忘了这件事。可他马上绝望地意识到,嘴里这点可怜的食物是维持不了多久的。
而茜雅正瞪着眼睛,等待自己再说下去。
“艾妮跟我说过,要我送给她一些只有在卡希拉魔法学校里才有的小玩意儿。”威里飞快地说,“我可不能说话不算数。”
“什么时候去?”茜雅眯起眼睛,心里一阵醋意,琢磨着要跟威里一起去。
“啊——我可说不好。”威里耸耸肩, “也许得等到我的魔法有些进步的时候。你知道,如果她问起来——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在那座城市里,我只有她一个朋友。我很在意她对我的看法。”
茜雅感到一阵眩晕,威里说这些话,就好像明明白白地告诉她,他喜欢她的表妹似的。
“那我呢?”茜雅有气无力地问。
“你什么?”
“你在意我的看法吗?”
“当然,”威里好像在挖空心思地想,但他的心里难受极了,甚至差点喊出来,这些话全不是他的本意,他并不想伤害茜雅,“我当然也在意。不过,我感觉跟你在一起,要比跟她在一起舒服自在得多。你知道这种感觉的。”
“什么感觉?”茜雅感到自己又活过来了,声音颤抖地探问道。
“就像是非常非常好的朋友。”
“比如?”
“比如我和涵尔的那种关系。”
“你是说——像好哥们儿一样的关系?”一阵凉意,直冲茜雅的脑门。
“可以这么说,”威里假装没看见茜雅的脸比盘子里的米饭还要白,“跟你在一起,让我不用刻意隐瞒和隐藏什么。也不用装作很绅士,非要穿十分干净整洁的衣服。”
“哦!哦!哦!”
“你怎么了?”威里差点就骂自己是个坏蛋,要向茜雅承认这全是谎话,可看了威达一眼,他还是忍住了。
威达朝这边看的目光十分关切。
“哦!哦!天哪!”茜雅只感到眼前天旋地转,冷得她直哆嗦。
此时,她再也想不出自己还有什么好说的了,想不出自己干吗还要一直在威里面前装淑女,装成一个时刻需要保护的可怜人。
看来,自己和蔓丽与格珞熙的命运是一样的,都被世界上所有的男生,当成了比他们还要标准的大男人。
她们休想隐藏什么,再也博得不了谁的怜悯和喜欢——茜雅勉强吞下嘴里的饭,一瞬间,感到自己喝的不是西红柿汤,而是葡萄酒。她的脸上,仿佛已经长出了扎人的胡茬,她的胳膊粗壮了,粗笨的脚可以踏烂整个波森斯芬……
茜雅不住地叫着“天哪天哪”,连欧文过来搀扶她都没有感觉到,晃晃悠悠地回到了女生宿舍。
下午,除了一节非常重要的魔法实验课,她第一次翘课了。
直到黄昏以前,她都将脑袋插进枕头底下,死去活来地抽噎着。吓得小南瓜一整个下午都躲在卫生间的马桶里不敢出来,生怕她拿它发疯。
“发生了什么?”直到她哭得格珞熙不耐烦(已经放学有一会儿了,格珞熙正躺在床上看杂志),“我想还不至于让你把脑袋哭掉。”
“比哭掉脑袋还严重!”茜雅抽出哭得西红柿似的脑袋,“威里说,他跟我在一起很自在,就像跟一个哥们儿在一起一样。”
“很好啊。”格珞熙嘎嘎地笑着,“世界上,没有比这个比喻更恰当的了!你确实给人这种感觉——相信我,我从不说假话。”
“你跟我一样!”茜雅有气无力地嚷道。
“我没说有什么两样。”格珞熙从床上坐起来,“可我从来都不怕失败,越挫越勇。”
茜雅不说话了,瞪着泪汪汪的眼睛,模糊地认为自己也应该这样。
“宝贝儿,赶快起来吧,可别逼我骂人。”格珞熙说,“最近,我有两个重要的约会。我想,这两个约会对我十分重要。”
茜雅盯着她。
“有一个男生——你是知道的,他总喜欢跟别人比吃油炸鸡肉卷。”格珞熙说,“他要约我去市魔幻馆,看一场由魔法虫子露可可演的一场闹剧。简直太棒了!这是第一回有男生想要约我。”
“你去看只有小孩子才感兴趣的幼稚剧?”只要有人一提到露可可,茜雅就感到脑袋大了。那是一只无聊得不能再无聊的魔法虫子,除了会背一些幼稚的小诗,就是一大堆只有傻瓜才会说的笑话。每次卢雅菲校长带茜雅去看露可可演的喜剧,她都要发好几天的牢骚。
“那算不了什么。”格珞熙无限憧憬的眼睛,被茜雅蒙上了一层失落的阴影,“别打碎了我的美梦,这可是第一次有男生约我。”
“那是一个见了谁,都想比吃鸡肉卷的人。”茜雅的言外之意是,那是一个谁见了,都会骂他是傻瓜的人。
“我可不在意。”格珞熙环抱着双腿,十只涂得五颜六色的脚指,飞快地来回扒拉着,“我要尝尝被人捧到天上的感觉。”
“随你的便。”茜雅咕哝道,心情顿时好了许多。至少她认为,欧文要比那个喜欢吃鸡肉卷的家伙正常一些。而威里说的那些话,也许不算太坏。
接下来,格珞熙的话,又让她感到希望被紧紧地攥在手心里。
“我觉得威里很在意你。你没发现,他无论跟哪一个女生说话,总是磕磕巴巴,字不成句。可跟你在一起,好像总有倒不完的苦水——这就是一个很好的开始。”
“你这么认为?”
“我这么认为。”
茜雅心花怒放,“说说,第二个约你的人是谁?”
“我约他。”格珞熙说,“这个恐怕所有卡希拉魔法学校的人都认识——乔洛迪。”
茜雅马上隐藏了自己想把胃都吐出来的冲动。乔洛迪是整个卡希拉魔法学校里最坏的男生。他长得像狗熊一样笨重,头脑简单得吓人。他几乎无恶不作,专门以欺凌弱小的男生为乐。
“你认为不好?”格珞熙瞪大眼睛,难掩失望情绪,“我认为他最适合我——你总不能让欧文那样的男生整天追着我,遇到点儿事就哭哭啼啼。有人找他麻烦,我得替他去出气——那我简直要疯了。”
“说的也是。”茜雅完全忘记了自己的不幸,开始为格珞熙的前途命运担忧。
“可乔洛迪就不同,卡希拉魔法学校里没有人敢欺负他,也就没人敢欺负我。”格珞熙说,“这样,我才能感到自己渺小一些。最好在他面前,像一棵柔弱得半死不活的病秧子。”
茜雅心里也是这么感觉的。虽然她认为自己很强势,从不想受半点委屈,可是骨子里却想让所有人把自己当成一个娇滴滴的小女生。要世界上所有的男生都来保护自己。
“是啊。我也希望自己变得柔弱一点儿。”茜雅咕哝道。
两个人同时想起了让她们恨起来咬牙切齿的,隔壁寝室的女孩儿薇笛。
那是一个走起路来左摇右晃,像水蛇一样的女孩儿。如果你是近视眼,真以为朝你扑来的是摇头摆尾的猴子。
她总是喜欢把自己打扮得像一只花孔雀,有事没事就喜欢说谁喜欢谁啦,谁最漂亮之类的话,目的就是让你相信,她是全学校最受欢迎的女生。几乎所有的男生都在哭着喊着想和她交上朋友。
“也许我们也该收敛一些,装装可怜。”格珞熙从床上跳到地毯上,一扭一摆地走到镜子前,拧眉眨眼地做着怪相。
“我装可怜,就能引起威里的同情?”茜雅走到格珞熙身边问道。
“可以这么说。”格珞熙说,“一般来讲,只要能博得一个人的同情,那就有再往下发展的机会。我看书上都是这么写的。”
“像同情一只病秧子?”茜雅一想到威里把自己当成哥们,顿时泄了气。
“哪怕是当成一只病秧子,也无所谓。”格珞熙说,“你得让他同情你,让他每天惦记你这只病秧子。”
“难道说,他能对一棵病秧子产生兴趣?”茜雅挤到镜子前,眨巴着两只桃似的眼睛。
“相信我,准没错儿。”格珞熙叫人恶心地扭了两圈,“宝贝儿,赶快去吃晚餐吧,还能见到你认为那是白马王子的傻瓜。”
“别再这么肉麻地叫我。”茜雅嚷道,又发呆地坐到床上,“也许威里每天坐在那儿犯愁,并不是为了魔法实验。而是为了如何给艾妮攒够她想要的小玩意儿吧。我得帮帮他。”
等到她回过神来,格珞熙已经去吃晚餐了。
“是啊!装可怜。”茜雅眯起眼睛,“时间久了,威里就会为我担心的。我想,昨天晚上出现那种事情,肯定是他还不习惯的缘故。总有一天,我得让他醒悟,我只是一棵柔弱的病秧子。”
她心里琢磨着要改变自己的计划,装腔作势地捂着脑袋,半死不活地咳嗽几声,或者掉几滴眼泪。
千万不能再让威达像挟水泥袋子那样,让自己在卡希拉魔法学校出丑了。
餐厅里,已经坐满了学生。
茜雅端了自己的一份晚餐,径直走到威里身旁坐下,尽量不去看盯着她的一对对眼睛。
“你的眼睛怎么了?”威里关心地问。
“没什么,只是有点儿不舒服。”茜雅简直心花怒放,她认为,威里已经上钩了。他已经开始把自己当成一棵病秧子。
“从中午到现在吗?”威里一脸自责,“我想一定是因为我说的什么话,惹你生气了。你现在看起来才这么不舒服。”
“不,只是中午的时候,我忽然感到一阵恶心。”茜雅飞快地说,“也许是昨天晚上没盖被子的缘故。”
“请你以后千万别这样虐待自己。”威里严肃地说,“作为好朋友,我可不能去女生宿舍给你盖被子。”
他的脸马上就红了,这是无意中透露了自己真实的想法。但他连忙使自己看起来好像说错了话,慌乱地躲闪茜雅的眼睛,磕磕巴巴的咕哝道。
“我是说,这件事情我可帮不了你——请你别误会,我真没有别的意思。你是一个好哥们儿!”
茜雅直上九天的兴奋,突然坠到了地上。
她摩拳擦掌——又听到这个令人绝望的词,不禁感到浑身一阵哆嗦。
“你的脸色更难看了。”威里很想告诉茜雅,他不得不这么说,可还是一脸惊慌地叫道,“我说错了什么话吗?”
茜雅简直要大放悲歌。她强忍着从胸腔里蛹动的难过情绪,一只手捂着绷绷乱跳的太阳穴,另一只手哆哆嗦嗦地捣着一块牛肉。
此时,她真希望,威里就是这块被捣烂的牛肉。
“我的意思是,你是一个顶好的朋友。”想到威达可以很好地保护茜雅,威里觉得这一次有必要说得再过分些,“但可不是说你就是一个男孩儿的意思——我是说,你是一个非常招人喜欢的好女孩儿。但我可不能因为这个,就欺负你……或者胡思乱想。我把你当成一个男孩儿对待,一个非常好的哥们儿。我就是这个意思。”
威里好像越说越乱。最后,连他自己都分辨不清,到底将茜雅当成男孩儿还是女孩儿了。至少,他嘴里说出的话已经言不达意。
他本想说,这可不是威里,威里现在已经不是个怯弱的家伙了,他可以为茜雅做任何危险的事情,哪怕冒着失掉王子地位的风险。
但看到威达嘴角上露出的微笑,他低下了头,在密室里的一幕又闪现在眼前,威达为了拯救自己和茜雅,不仅冒着被戈登魔法师惩罚的危险,还想尽各种办法与自己的敌人对抗,与荒原精灵斗智斗勇,威里认为茜雅肯定会明白这一切的。
自己也不该让艾妮难过,他曾经写信告诉过艾妮,自己很想念她,也希望她能来卡希拉魔法学校读书。
茜雅感到越来越冷,冷得可怕!她觉得,自己昨天晚上白白演了一出闹剧。今天,又妄想变成一棵病秧子。
她绝望地以为,自己若真是变成一棵病秧子,也只是叫所有人见了想跺上两脚的狗尾巴草。可她抬起眼睛,发现威里的眼神是那么真诚,不带一丁点儿嘲弄。
“也许他是一个傻瓜。真真实实的傻瓜!只是没有领会我的意思罢了。”茜雅心里琢磨着,忽然间又有了希望,“也许我该耐心一点儿,这证明他是一个非常诚实的人。他并不像威达那么可恶,也不像欧文那么叫人没有胃口。”
虽然茜雅的眼前正一幕幕地播放着,自己的头发都白了,威里也没弄明白,她装成一棵病秧子到底是什么意思。
可她还是振作起来,认为威里现在什么都没有弄明白,自己还大有希望。
“你是说,你把我当成一个很好的哥们儿,但我确实是一个非常招人喜欢的女孩儿?”茜雅试探着问。
她决定一点点逼迫威里说出,她想听的话。
“啊……是的。”威里感到自己的脸红得要命,有史以来,他还是第一次公开承认,一个女孩儿比较招人喜爱。
他虽然认为喜欢一个人并不是过分的事,说出来也没什么大不了。可茜雅愣愣地盯着他,使他紧张得心脏仿佛都跳了出来。
茜雅感到从未像现在这样幸福过,她的胸口里正升腾起一股奇妙的焰火,就像卡希拉魔法学校的周年庆典上,在夜晚燃放的烟花那样绚丽多彩。
可她又说不出,这到底是什么感觉。自己又是为什么而兴奋。
她的眼睛只滴溜溜地、羞答答地转了一圈,算是回答,跷起小指头,用从未有过的扭捏劲儿,夹着盘子里的菜。
看得坐在不远处的蔓丽和格珞熙,捂着肚子哈哈狂笑。
虽然她的不正常举动,几乎餐厅里所有的学生都发现了,可大家也只是想笑不敢笑,朦胧地感觉到,她肯定在玩什么诡计。
当然,这也逃不过威达的眼睛。可他不动声色地吃着餐盘里的饭,只将一股嘲弄的火辣辣的目光,投向茜雅,就好像说不准什么时候,他又腾地跳起来,挟着茜雅将她再扔回女生宿舍。
“我觉得你真有点不舒服,”威里不想让茜雅心中重新焰起对自己的好感,就急慌慌地跳起来,好像被她从未有过的儒雅举动吓坏了,“还是请哈莉小姐陪你到校医务室瞧瞧吧。”
茜雅正为自己的演技,兴奋得发狂。她好像看到自己变成了一棵病秧子,威里正哭天抢地地想要拯救她。
“我只是有点头晕,有那么一丁点儿。与昨天比起来,真是好多了。”她故意将字字拿捏得跟针眼那么细,连自己听了都感到一阵发冷。
“茜雅,要不要我去报告卢雅菲校长?”叫人讨厌的哈莉小姐,又走过来,十分关切地将手搭在了茜雅的脑门上。
这让茜雅懊恼得简直要叫出来。她本想大喊,只是在威里面前才觉得头痛,可不得不轻声细语地解释一百遍,自己没什么问题。
“我很好。”茜雅发现整个餐厅的人都在瞅她。威达的眼神更是不怀好意,只好勉强“振作”起来,跟威里聊起了魔法实验。
第二天,茜雅故伎重演,这让威里整个人都陷入恐慌和忧虑之中,以为茜雅真的生病了,显得忧心忡忡。
茜雅不得不跟他解释清楚。
“我只是想让你把我当成一棵病秧子。”茜雅真诚地说。
“但你不是一棵秧子。”威里也更加真诚地辩解着。
“只是当成。”
“你怎么看都不像一棵秧子。”
“天哪!你只是要把我当成一棵病秧子就行了。一棵半死不活的秧子。”
“你根本不是一棵秧子。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不能把你当成一棵秧子看待。”这是威里的心里话,他什么时候都不认为茜雅不可爱。
“那你就认为我在演戏。在演戏中,把我当成一棵秧子。”茜雅飞快地说,累得直翻眼睛,“就像露可可那个喜剧演员。”
“可你为什么让我把你当成一棵秧子?”威里较真地问道,“还必须是一棵病秧子?”
“你见到一棵病秧子,会不会可怜它?”
“当然会。”威里想了一下,又说,“如果它快活不成了,我会连根拔了它。”
茜雅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为什么?”
“因为它不是人,它是一棵秧子。”威里说,“秧子最终的命运是被人吃掉,但病秧子……这是太痛苦的事了。我必须得结果了它。”
“你的同情,就是结果了它?”
“我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好吧。我以后再也不想当一棵病秧子了。”
“我可不是说要把你解决了,因为你根本不是一棵病秧子。”威里一本正经地说,“你不会被连根拔起,更不会生病了没有人照顾。”
“好吧。我们别再讨论这件事情了,我以后不想再当一棵病秧子了。”茜雅盯着威里。
“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