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清雨站在远处,看着柳如侬两个房间出出进进的,知道逸晨飞和花落庭又开始“杠”上了,不禁笑出声儿来。
听见柳如侬的喊声,两人立马住了口,心里都在埋怨对方:都是你作的!
柳如侬见两人终于消停了,这才转身准备回房,突然看见东厢钟莫离的房间,又转身朝东厢走去。
“莫离哥哥,是我,我可以进来吗?”
钟莫离打开门,笑着让柳如侬进屋,问道:“刚才是怎么了?你朝仙君他们发火了?”
“他们两个没病装病,欺负我才是真的。”柳如侬埋怨了一句,继而问道,“莫离哥哥,我是有事想要问你,若姐姐她……”
“如儿,我不找惜儿了。”钟莫离打断柳如侬道,“上次我已经说了,惜儿已经死了,可你还活着。”
柳如侬愣了一会儿,问:“莫离哥哥,你不爱若姐姐了么?”
“如儿,这与爱无关。”钟莫离解释道,“惜儿不能平安转世,进而失踪,我心里也难过。可是神器一事,现在牵连到越来越多的人,你又一次次深陷危机中,我不能再拿你去冒险了。”
柳如侬抬起头,看着钟莫离,像是下定决心一般,问道:“莫离哥哥,你只要回答我,你还爱若姐姐吗?”
“爱。”钟莫离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柳如侬突然觉得鼻子发酸,胸口想被堵住一样,眼眶胀胀的。我早就知道了,你爱若姐姐的。
“我知道了。”柳如侬无力地说了一句,转身离开,却不知自己开门时,连手都在颤抖。
钟莫离有些疑惑地看着柳如侬,看见她落寞离去的背影,心里酸酸的。想叫住她,却见瘦小的背影已经远去。
繁华落尽,残花铺满了一地的忧伤,前生的海誓山盟也敌不过命运的轮回。可痴念仍在心中轻吟,孤坟前的自刎,血染红了一生期许。那时的生死相依又何必因我而放弃?佛说: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可惜,这影在你心中早已镌刻,世世不朽。
莫离哥哥,我既承诺你,你可以弃念,我不能失信。
在灵狐宫住了半月有余,花落庭伤势痊愈,每日最热闹的还是和逸晨飞“争抢”柳如侬。君清雨似乎很喜欢现在的气氛,自从柳如侬来后,灵狐宫比往日热闹了许多。
“小肉包,你最近怎么心事重重的?我的伤已经好了,你不用再担心了。”花落庭见柳如侬总是闷闷不乐,柔声宽解道。
逸晨飞在一旁呛道:“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你以为柳儿是在担心你吗?自作多情。”
“我们魔界就是喜欢自作多情,因为我们有情。”花落庭白了逸晨飞一眼,说,“哪像你们仙界,个个都是铁石心肠。”
逸晨飞冷笑道:“哼,有情还会做出禽兽不如的事情来。”
“你……”花落庭转向柳如侬告状道,“小肉包,我答应过你,只要他不挑衅我,我绝对不和他吵。可你看他……”
柳如侬对于二人之间的言语互讽已经习以为常了,刚开始还调和几句,后来也懒得说什么。他们两人之间,始终存在着无法填补的沟壑。
“我没事。”柳如侬平静地回答,脑海中却在盘算着另一件事。
君清雨看着柳如侬深锁的眉头,总想走进她的心里,听听她的心在说什么。渐渐的,一种强烈的不安感袭来,让君清雨心乱如麻。
次日清晨,君清雨站在柳如侬房门前,叫门后半天没有回应,心突然沉到了最底。君清雨猛地推开房门,已不见柳如侬的踪影,桌上赫然留下一张书信。
君清雨大步跨到桌前,只见信封上写着:钟莫离亲启。
“不好!”君清雨心中暗道,忙抓着书信跑向钟莫离的房间,来不及敲门便冲了进去。
钟莫离一惊,回头看见君清雨焦急的脸,刚想询问,君清雨突然说:“如侬留书出走了!”
“什么?!”门外两个人的声音同时响起,不知何时,花落庭和逸晨飞已经站在门口。
“小肉包留书出走了?怎么回事?”花落庭冲进来问道。
钟莫离接过书信,慌忙拆开看去,只见上面写道:
莫离哥哥,
花开相惜,花落犹怜,从来情念难忘却,相思未曾绝。孤坟墓碑的血,忘川河底的痛,入心入骨。既然如此不舍,又何必说无求无念?此情绵绵,感天动地,待来年花开,有情人生死相依。
如儿笔。
“柳儿写这是什么意思?钟兄,你可有跟她说过什么?”
听逸晨飞如此问,钟莫离突然想到那日,柳如侬提起若相惜一事,“不好,她一定是去找惜儿了!”
“难过我觉得小肉包最近总是心事重重。”花落庭不悦地说,“这个丫头,就算出去找人,总该告诉我们一声,或者让我们陪她也行啊!”
君清雨问道:“钟兄,如侬可有跟你提过她要去哪里吗?”
钟莫离摇摇头,说:“没有。上次我跟她说我不找惜儿了,可没想到她那么执念,拿了昆仑镜留书出走。神器再现,牵扯的人也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我实在担心如儿,怎么让她再犯险呢?这个傻姑娘……”
逸晨飞叹道:“事已至此,我们还是尽快找到如儿的好。我回地府去,狐王,麻烦你在妖界找找她,钟兄,你还是回人间去找吧。”
“我会去魔界找她的。”花落庭抢着说,“不管怎样,我都不会让小肉包再有危险。”
钟莫离有些担心地说:“仙君,上次如儿在阎罗殿受审,说明你已经被十殿阎罗盯上了,这次你再回去,岂非……”
“管他呢!”逸晨飞眉头紧皱,“现在柳儿的下落最重要,那十个老头爱把我怎样就怎样,爱去天庭告状就去。只要能够找到柳儿就行。依我看,她多半还是去了地府。”
钟莫离道:“既如此,那我还是陪仙君你去地府找吧。不管怎样,我们都要尽快找到如儿。”
“别的我不担心,我只担心千暮歌。”花落庭忧心忡忡地看着众人,“他惦记小肉包不是一日两日了。”
君清雨说:“如侬有昆仑镜,穿梭六界比我们要快,万一她到处乱闯,惹下什么祸事就糟了,所以我们尽快行动方为上策。”
四人商量妥当,忙各自出发,逸晨飞和钟莫离去了冥界,君清雨召集妖界众手下,花落庭返回魔界寻找。
却不知,另一双充满恨意的眼睛一直紧盯着柳如侬——念波若早已派出手下云拈花暗中监视柳如侬的一举一动。
云拈花是念波若“花怨宫”最得力的手下,花怨宫原本有四个堂主,在念波若母亲念慈航传给她时,已剩下三个堂主,分别是:天雨曼陀罗华妖云拈花,摩诃曼陀罗华妖云梦影,摩诃曼殊沙华妖云妙法。另外一个堂主一千年前已经不知所踪。
母亲念慈航有四大弟子,原本这三个堂主都不是母亲最信任的徒弟,可不知发生了何种变故,母亲再也不愿提起以前的“爱徒”——那个堂主究竟是谁,去了哪里,叫什么名字,念波若无从得知。念波若父亲是谁,念慈航也从不愿提起。念慈航为何道法尽散,念波若一直想知道,一千年前究竟发生了何事。这个疑问,缠绕了念波若一千年。
“波若,情之为物,如同蚀骨毒药,千万不要触碰。倘若你情不自已,那个人也绝不能是……”
这是念慈航死前的最后一句话。念波若尚未问清那个人是谁,母亲已经修行尽失,灰飞烟灭。
念波若何尝不知情为何物?何尝没有体会过剜心蚀骨的痛?可是,爱上了,便如同疯魔一般,宁愿毒药浸入五脏六腑,也不愿忘记他。以前,是他没有爱上自己,现在,是他不会爱上自己了。清雨,不要怪我卑鄙,只是情深入骨,让我不择手段。
柳如侬带着昆仑镜,思前想后该去何处,地府自上次被十殿阎罗审问后肯定无法再去,人间、妖界都没有若相惜的影子,现在就剩下魔界、仙界、神界。如此看来,还是先去仙界找找比较好。
云拈花跟着柳如侬,看她使用昆仑镜,急忙跟了上去。一阵眩晕后,柳如侬倒在一片荒凉的山中。
“昆仑镜把我带到了什么地方?”柳如侬清醒后有些纳罕地看着四周,“我不是要去仙界么?这里是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