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恶的吉利亚,如果不是因为他的缘故,我早就在今天将敌人赶入大海了。”望着营地里那一片的繁忙,看着士兵们那种把吃饭当作是人生中最幸福之事的表情,派恩心里充满了愤恨。尽管是因为圣龙军的有效阻击,才使得派恩的人马无法顺利地前进,但派恩自己却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在他看来“异教徒”的社会和军队无疑是“野蛮、无知”的,是根本不可能具有高度的文明。因此自己的部队怎么可能被他们打败呢。“一切都是吉利亚的错。”在有了替罪羔羊之后,将所有的过错往其身上推,无疑是人的一种惰性。既然吉利亚在罗尔帝国军将领们的心目中已经成了一个通敌之人,那么战败自然也是由于通敌的存在而产生的。所有人都相信这是正确的,自然派恩也不例外。
在吃完自己手中的那份餐点之后,派恩的眼珠子转了转,仔细地看了看对岸的形势,派人向罗尔帝国军的将军们下令道:“让士兵们的吃饭休息的速度快一点吧。我们只有两个时辰的休息时间了。无论士兵的体力是否恢复,两个时辰之后,我都将带领着他们渡过衡水。”
“什么芽”听了派恩的命令之后,将军们无不大惊失色。经过了一天的奔波,不要说那些徒步前进的士兵受不了,就连他们这些以马代步的将军也无法承受啊。“将军为什么要这么急呢芽今夜就算渡过了衡水,也无法当夜就把西山城攻克啊。”这些将军一边咽下口中的食物,一边向派恩作出谏言。
“若是天亮,只怕我们的行动会被敌人所发觉,必然会遭到攻击。那样的话,天知道那群卑鄙的不讲骑士精神的家伙会挖什么样的陷阱来等候我们呢。”派恩解释道,“我方才看了看衡水的水流,发现它流动得并不湍急,而且水不是太深,根本不需要木筏之类的东西。用脚,我们很快就可以通过啊。如果我们今夜就渡过衡水的话,那么我们的行动完全就出乎敌人的预料之外了。那样的话,哪怕他们再狡诈,也会大惊失色。”说着说着,派恩不禁呵呵地笑了起来,似乎很满意自己能想出这样用来对付“异教徒”的办法。
只要连夜渡河,就能迫使“异教徒”的人马龟缩在城池里,不能有任何作为了。他高兴地想着。至于其他的一些情况,比如将军和士兵们身体的状况,派恩却是认为只要撑一撑就好了。在他看来,只要有心,即使身体再怎么疲倦也会被精神上的力量所遗忘,从而获得全新的力量。“那并不是问题啊。”他小声嘀咕着。
“将军……”身边的将领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却终于没有说下去。他们都看到了派恩的那种兴奋,深深明白什么叫做明哲保身的他们,自然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再去做什么引火烧身的规劝了。他们除了认为自己的身体有些疲倦,实在不适合于立刻行动之外,对于派恩所提的连夜渡河以扰乱敌人布署的想法,并没有觉得什么不对劲。相反,他们对这样的想法还十分赞同呢。“算了,还是忍一忍吧。如果因此而使派恩将军对我产生兴趣的话,那我可就升官了。”一心希望自己能被派恩看中而受到提携的将领都默默地忍受了这一点。
两个时辰之后,在上头将军们的严令之下,身体仍然十分疲劳的罗尔帝国军士兵们开始渡河。尽管此刻的衡水一如派恩所讲的那样,显得十分平静,而且也不是太深,然而此刻毕竟是员员月的冬季了,夜晚的河水就算不曾结冰,却也是令人感到刺骨寒冷的。
当然这一切并不为将军们所知晓,一直以来属于特权阶级的他们,怎么可能和士兵们一样地过河呢。当先头部队到达对岸确定没有敌人踪影的时候,他们才悠闲地利用专门为自己准备好的木筏渡过了衡水。一切是那样的安稳,他们甚至连鞋底也不曾沾上一滴水。这无疑和那些一上了岸就不停地打哆嗦的士兵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既然这样的渡河是为了出乎敌人的预料之外才作出的决定,那么派恩自然不允许这样的行动被“异教徒”一方所侦察到。在这次的行动上他显得十分谨慎,哪怕此刻早已是深夜,大家都已入睡,他仍然唯恐自己的蛛丝马迹为敌人所发觉。因此在过河的当口,他下达了一道命令:“熄灭所有的火把。”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进,这虽然减缓了大部队的行进速度,但却使得自己的隐蔽性有了大幅的提高。
站立在河的对岸,看着仍然趟着冰冷的河水一步一步走来的士兵们,派恩心里显得十分高兴。这当然不是为这些士兵们的吃苦耐劳而感动的了,事实上他正为自己计谋的成功而感到兴奋,哈哈,这样一来,那些还处于睡梦中的“异教徒”,一定会大惊失色吧。我可是比吉利亚那个毛头小子要强得多了。在派恩的眼中,扬水城的取得是吉利亚与“异教徒”妥协的结果,自然不能算是一场胜利了。而真正罗尔帝国军所取得的胜利,一定是在今夜以后,由他派恩来取得的。
茫茫的黑夜,十来万的人马瞒过了圣龙军设立在高岗上的哨卡,秘密地渡过衡水河。一切都像派恩所估计的那样顺利,似乎下一场的胜利就要在今夜决定了。然而在没有人知晓的情况下,这地上的一切举动都被天上的龙翔天所察觉了。
看来除了吉利亚,罗尔帝国军的将领们偶尔也会想出一些好的计策啊。想到这里,他浅浅地笑了。
其实龙翔天也没有料想到派恩会如此的着急熏竟然连夜涉渡衡水,此刻他会发现,也完全是巧合。为了对付突然到来的爱德华之魔机部队,他不得不暂缓对雷影关要塞的反攻,而带领自己的魔机先行到达衡水的上空来参加这一场战斗。
“没看见敌人的怪物,却看见这一群想偷渡的老鼠。”龙翔天安稳地待在驾驶位上,凭借着“光翼”强大的感知能力静静地查看这地上的一切情况,“既然不请自来的客人到得如此之快,那么我们的行动也要提前了啊。”他喃喃自语地说着,让“光翼”打开了位于其肩膀上的一个小舱口。只听着一阵阵飞鹰振翅的声音从其间发出,两三道飞鸟的影子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之中。这是龙翔天一方专门训练的信鹰,平时虽然只是用来作为各个城池之间的讯息传送,然而在此时却成为龙翔天发布战斗开始命令的使者。
夜静悄悄的,在黑色的山林之间或许只能听见山风呼啸的声音和偶尔闪过的那极易被人误认为是鬼魂的东西。与下游河床的浅薄、平静不同,在衡水的上游这个叫做卡灵渡口的地方汹涌澎湃的水被最大限度地收容起来,阻隔在高大坚固的堤坝之内。在河面的上方一艘艘坚固的木筏早已整装待发,上面搭乘着龙翔天直属的近卫骑兵部队。尽管是骑兵,但这些人对于水却并不陌生。在成立骑兵队之前,他们可都是龙帝国天波城水军舰队最为勇猛的水手呢。
夜霜神情淡漠地站立在最前头的木筏之上。无数的火把在她的身后点燃。一阵冰凉的夜风吹过,使她的裙裾猛地向后飘去,有另一种让人着迷的风韵。这确实很美,但由于她神情的冷漠和此刻气氛的肃穆使得那些士兵们都不敢专注地看着她。尽管还没有接到命令,但出于军人的直觉,在这些士兵的心里都不由自主地兴起了“战斗即将开始的想法”。
空中的振翅声使夜霜的神情为之一振,她明白期待已久的命令终于来了。飞鹰轻轻地落下,夜霜便从它的腿上取下一份书信。她摊开来细细地阅读着,很快就明白了整场战役的计划:
首先用计,迫使吉利亚无法参加这次战斗,同时让魔法师部队的士兵们心生怨言,使之不能尽力地为罗尔帝国军服务。
其次筑坝拦截衡水,在其上布木筏之阵,以熟识水性之勇猛军士御之。
再次于丰宁高地布下众多军士,以坚实的阵形来狙击敌人。
当罗尔帝国之人马半渡衡水之时,于上游开坝放水,木筏之上的军士顺流而下,斩杀敌于混乱之中,而后弃筏上岸,配合丰宁高地之人马,共同攻击已渡过衡水的敌人;丰宁高地之人马于高地上待命,当衡水奔流之时,便是攻击开始之刻,务必在敌势尚未重振之时,给予其以强力的杀伤。
此刻时机已到,各位将领明白布局之后,迅速按计行事。
呵,原来是这样啊。夜霜明白地点了点头,兵半渡而击,配上洪水和巨木以及强大的岸上部队,就算不能全部将敌人歼灭,却也是可以让他们元气大伤吧。
真是不错的方案啊。她有几分兴趣地想着,随即向手下的士兵们下达了命令:“开坝,进击选”
其实所谓的开坝,并不是说将堤坝扒开。那样的动作实在是太慢,太温和了。既然是用来对付敌人的,那么所到来的洪水自然是越凶猛越好了。随着夜霜的一声令下,站在堤岸两旁的两位咒术师便用手中的火把点燃了早已铺设在堤坝上的引信。只听着有如蛇一般蠕动的“哧哧”声响起,在黑暗中一抹星光一般的火苗飞快地蔓延着朝大坝的中央行去。
“轰……”震惊山林的巨响惊起了黑夜中早已沉睡了的宁静。五十石捆绑在堤坝上的火药,在同一时间里爆炸开来。巨大的火球在夜色中闪现,强大的冲击将那用来困住水龙的障碍,狠狠地撕开了一个口子。霎时间,原本平静的衡水咆哮起来,那聚集了数日的强大力量,此刻失去了制服它的牢笼,便像凶猛的食人兽一般,奔流着向下游冲去。随身携带着的便是飘浮在它身上的圣龙军的木筏部队。
水的爆发力是极为惊人的。在还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里,圣龙军的战士们便搭乘着身下的水龙,远远地奔出了三里,来到一脸惊愕的罗尔帝国军面前。
此刻的罗尔帝国军显得是那样的惊慌,面对大自然的强大威力,他们那瘦弱的身躯根本就无法抵御。在最初的几个浪头过去之后,数千的官兵,便在河里失去踪影,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将变得如何。只是稍稍地明白了一点,这些失踪的人永远也回不来了。
战斗就此在陡然涨高的河面上展开。虽然圣龙军的近卫骑兵营,只有不到一千的人马,但他们却有着充足的准备和良好的水中作战经验。这和罗尔帝国军那些几乎都是旱鸭子的部队不同。因此当水涨到足以淹死人的时候,那些还没有渡过衡水的士兵们就成了圣龙军肆意屠杀的活靶子了。
“不要留一个活口。”夜霜冷冷地下令道。既然这里没有我方士兵牵涉在其中,生性冷硬的她,自然不会再有什么犹豫了。“既然陛下的命令是要给予敌人以最大的杀伤,那么就算将这些人全都杀死,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对于龙翔天的命令,她作出了如此冷酷的理解,并将其彻底地贯彻到实战中去。
数不清的“元戎”箭矢像蝗虫洒向河面,站立在木筏两边的士兵,也纷纷提起手中刺枪,朝着水中的人影飞刺。一时间在火把的映耀下,所有的人都清楚地看见了水的颜色。那是鲜红鲜红的,就像是人的血一般。其实确实是人血,因为它包含了无数罗尔帝国军士兵的鲜血。
恶梦,这对于一心想取得更大战果的罗尔帝国军士兵们,无疑是一场恶梦。当还在渡河的士兵们正受到被他们称之为“异教徒”的无情攻击之后,那些已经渡过河的以及尚未渡过河的士兵,却都只能眼巴巴地看着,看着自己战友的无助,看着自己同胞的鲜血是如何染红这衡水河的。他们并非是冷血无情,只是他们都不会游泳。如果河水只有半腰的高度,那还好一些,但此刻却并非如此。面对已有一人多深的衡水河,他们只能是呆呆地望着了。
“怎么会这样呢芽”派恩木然地问道。此刻的他似乎已经失去了作为一名统帅所应该具备的冷静,反而慌乱地向身旁的将军们求救起来。
然而没有人回答他,因为那些将军自己也是手足无措的。在此时此刻,他们才明白自己的力量是多么的渺小。虽然他们的部队可以杀死成千上万的人,但在大自然的力量面前却只有认命受死的分。
尽管他们也很气愤“异教徒”的狠毒,竟然会想出具有如此强大威力的战术,但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们再抱怨什么也都是无用的了。因为不单单是河面上出现了“异教徒”的人马,就连他们的身后也出现了“异教徒”的人马。即使他们到现在为止,都还不曾见到敌人的踪影,但听着那远远由山后传来的脚步声。他们明白,那支部队的目标一定就是自己。
他们已经无法再对河里尚未死绝的士兵表示同情了,因为此刻他们也面临着危险。还是想办法保住自己的性命吧。他们自私地想。
血腥的感伤
清冷的月光无情地洒落在河滩,冷冷地注视着生命的流逝。在这里已经没有黑暗的存在,无数的火把将流血的战场点照得有如白昼一般。沉闷的寂静被嘈杂的喧闹所打破,清澈的河水被人的血液所染红。一种残酷而作呕的血腥味刺激着人的嗅觉,令他们感到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