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这天,还是没在家里看见顾辰,肯定死在妹纸堆里了,丁一对着全身镜整理校服,在镜子里看见了她身后的陈若兰,本能的厌恶,或者说,是她习惯性的厌恶,陈若兰最近总是有意无意的和她套近乎,她盯着她的肚子就已经烦透她了,转身就走,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剩下穿着居家服,摆着无与伦比臭脸的陈若兰。
门口已经准备好了车,这是送自己去上学的节奏啊,司机是之前顾学武的专用,不懂为毛现在为自己服务,悻悻的朝对面点头哈腰的司机笑了笑,转身去了公交车站。顾学武用剩下的,没道理自己接上啊。
可能是开学的缘故,车上一片“撞衫”的,选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来,习惯性的把大拇指磕在牙齿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把玩,看着窗外开始瞎捉摸。在这种时候,通常就想起了,世界上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这种无聊到恐怖的问题。丁一这张遗传了陈若兰的皮囊,再加上此刻不多话的神秘样子,又让周围的人体会到了红颜祸水这四个字。
到站下车,久违的看到了“嘉英高中”那几个气派的大字。想这个学校也是整个A市最顶尖的高中,从里面出去了多少高材生,这里也不是成绩好就能进来的,当然成绩是很重要的一部分,更不了解学生家长们到底花了多少学校赞助费,至于丁一,要不是陈若兰找到顾家这样的背景,她也只能够在嘉英门口看看。一个暑假前认为,她绝对不会在这里度过第二个暑假,可总是事与愿违,不仅有些事情由不得她,与天斗,她一个小女孩,总是输的。
在走廊上看到了那个聪明到“绝顶”了的英语老师,丁一才有种如梦初醒的感觉,在厕所偶遇范沙那个小婊,她才开始真正的醒的很彻底了,看到她,想到她写给未小绳的情书,丁一两眼就涣散了,看见她走过来是要向她“打招呼”的意思,丁一装作什么没看到,梦游似的走了……她可伤不起一早上再和畜生吵一架。
用湿纸巾处理了一下一个暑假没人动的课桌椅,软趴趴的整个人倒了上去,但还是听见了两边女生在讨论的八卦,听内容好像有转学生要来,其实像这种事情,一般都是全班丁一最后一个知道,就像学校谁谁谁在一起了,她也是要等到人尽皆知了,才恍然大悟,并不是慢热,只是没兴趣,对于这个转校生,平淡平淡就好。
一直到班主任走进来,丁一才把头抬起来,话说这李班主任是不是太久没得到学生的滋养,看他那满脸的皱纹,草纸都该自卑了。丁一正欣赏着班主任的花容月貌,紧接着那个传说中的转校生就进教室了,一个没穿校服,面无表情的男生,竟惹得全班放声尖叫,以至于声音大到盖过了丁一的手机铃声,手指戳了两下,一条短信,来自瞳:医院,三楼,我决定流产,面谈。
这瞳姐姐,真会挑时间,丁一放掉了手机,朝四周看了看形势,除了一堆花痴,就是一个面瘫,还有一个皱纹姐,于是她毅然决然的站了起来,“咳咳,那个,老师,我…头有点疼,想请个假……”丁一是本着她品学兼优,在各种老师面前的好印象,才敢如此放肆的提出此要求,果不其然“等转学生做完自我介绍吧,头疼的话,你先趴一会。”这个皱纹姐,来一个帅的,就忘了她这个为班级拉平均分的老将,丁一继而看向那个新来的面瘫“额…那…同学,麻烦你快点,我赶时间,谢谢!”丁一双手撑着桌子,眼神很真诚的看着这个转学生,等来的倒不是他的自我介绍,丁一听见了地下同学的各种窃窃私语,与其说是切切私语,倒不如说是光明正大说给她听的“这个丁一,有时真的很让人讨厌啊。”“人家漂亮呗,你有那资本么……”“还不是有顾家那个后台撑腰……”
转学生的眼神突然变得犀利,狐疑的看着丁一,尤其是在听到“顾家”那两个字的时候。
丁一有点不耐烦,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
“自我介绍,请问可以开始了么?”
那个转学生至始至终一直盯着她,有那么一瞬间,丁一以为她脸上粘屎了,然后从他完美的嘴唇中蹦出两个字“李洛”
所有人都在感叹他惜字如金的时候,李洛从讲台上走下来,坐到了丁一后面那个空位上。结果所有人又是一副:怎么好事都让丁一占了,的痛惜表情。所以这应该是已经自我介绍完毕的节奏么?丁一又向老师示意了一下,得到许可,拿着包欢快的出了门,还不忘蹦蹦跳跳。
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医院,火速上了三楼,没看到瞳,却看到了靠墙而站,低头看手机的一个清瘦的身影,就那失踪了两个月的顾少爷,因为太惹眼,所以总是难以错过他每一个耍帅的瞬间……
拇指不断的在活动着,眼皮因为手机屏幕的上下滑动也在运动着,他的上下睫毛总是让那大眼睛有种朦胧美,靠墙站着不动,亦如雕塑,偶尔扯动几下嘴角,应该是看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整个人犹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额…仙男,额……好吧,算了不描述了。
他偏头便看到了丁一,依然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他会出现在这里,肯定不是偶然了,于是丁一问:“你看到瞳了么?”顾辰指了指他身后的病房,她从玻璃外面都可以感受到里面的冰凉,里面洁白一片,白色的墙,白色的床,白色的床单,白色的被子,以及瞳苍白的脸,睡着了,睡得很安稳,丁一想起了什么,盯着顾辰的侧脸:
“她把孩子流了?”
“嗯。”
“你陪她来的,为什么?你爸呢?”
“他要会来,就不是顾学武了。”
“你怎么这么说你爸爸?”
“彼此彼此……”
“……”
盯着他侧脸好久,可是他却没有要正眼看她的意思,丁一这暴脾气上来了,直接跑到他面前,因为身高的关系,稍微抬个头,她们就四目相望了,丁一看见他眼里有雾气,想了想,还是问了“你都知道了?什么时候知道的?”
他把头弄的更低了,“两个月前”支支吾吾的回答了她,尽管声音小如苍蝇,但那四个字丁一还是听见了,怪不得两个月看不见人。
“那次去香港之前就已经觉得老爸不对劲,所以到了那边就开始做调查,结果还真是令我惊讶到死啊,我真不知道要怎么看着那个虚伪的老爸生活,所以就……随便找了个地方,呆了两个月。”他眼里真诚,透着晶亮。
“那你是怎么知道瞳做手术的?”
问到这里,他才终于肯正眼看自己,嘴角勾起一条玩味的弧度,眼神尖锐起来,锁定丁一的五官,一字一句的告诉她“她向我爸拿了钱,条件是把孩子流了,我会陪她过来,只是想给我那恶心的老爸一个下马威,你别多想……至于你妈妈,你还是她看着办吧,不过我丑话先说在前面,最后陈阿姨的下场会不会和瞳一样,看你们的本事了,还是会比瞳,更惨……”
就像电流划过全身,你掩盖不住哆嗦,而比电流更恐怖的是害怕。是一种全世界要与你为敌的恐惧,她流产,丁一如愿以偿,一切步入正轨,而你只得抱着肩膀蹲在角落里,哭都哭不出来。曾经那种像脐带一样的供给,就是陈若兰,而如履薄冰的对象,换成了自己。一眼看不到头,还伸手不见五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