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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若兰扶着腰坐在摇椅里,一只手放在肚子上,神态自若,完全不为女儿的眼泪所动。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你和顾辰那小子没戏,只要我一天是你妈,你就别妄想了,不管说什么,是我生了你,安排你订婚,这点权利还是有的。”陈若兰像古代的蛇蝎太太一样,讲话慢吞吞,却句句刻薄。
陈若兰的意思,丁一是听懂了,大概就是怕自己威胁了她的地位,一旦自己野鸡变凤凰,和顾辰真的有了什么所以然,她想嫁给顾学武的春秋大梦就结束了。她还真像武则天啊,同时拥有了老子和儿子。
呵呵,怎么办,好想逃跑,真是受够了这个家的所有,一个见不得人的乱伦关系,已经沦陷的母亲,一个尊敬但必须欺骗的长辈,还有,自己的初恋。
从陈若兰房间出来,走了很久来到顾家的后院,这里是顾辰和爷爷种的花,月季开的好美,忍不住走过去,有点淡淡的味道,凑近再凑近,伸手,触碰,嘶……被刺扎着了。
听见动静,顾天从后院隔间蹒跚的走出来,一副老花眼低低的架在鼻梁上,背部有点佝偻,眼睛没有透过老花眼,就这么看着丁一,反而有点恐怖。可是丁一在意的不是这个,她很奇怪,甚至有点恼火,怎么就放老人一个人在这,没个人陪着,径自走过去,把顾天扶到老人椅上。顾天笑眯眯。
“被扎着了?疼么?”
丁一把手移到身后,摇了摇头。顾天不理会她,继续说“换做别的小姑娘,早就哇哇大叫了。”顾天在老人椅上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那月季是辰辰种的,这花虽美,但浑身是刺。”末了,停顿一下,又补充“就像你似的。”
因为这最后一句话,丁一抬起眉眼,看着顾天,忽而笑了,没错,自己就是浑身带刺,一朵长在荆棘里的花,怎么能没有刺。
“我觉得有刺,没什么不好。”
顾天因为小丫头的理直气壮,与两眼的光芒哈哈大笑,这是从心底流露出来的开心,“年轻真好。”最后放下了这四个字。丁一琢磨不透这四个字什么意思,却读懂这位退役的商人对年华的向往。
隔天去上学,顾辰和她一起挤公交,破天荒的顾少爷挤公交,车里一群嘉英的同学,从他上车开始,这辆车就没安静过,丁一找了个靠窗的位置,戴上耳机,眼神自动屏蔽了顾少爷的存在。
顾辰忽悠了一个女生,霸占了人家的位置,如愿以偿坐在了丁一后面,安静的看着她的后脑勺。
即使戴着耳机都能感受到背后炙热的目光,脸蛋又不争气的红了。于是丁一回头,随即顾辰咧嘴笑了,大眼睛里完全只有她。
他真好看。
一瞬间感觉透不过气,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好又把头转回去。用了一路的时间平复心跳。
却还是狂跳不止。
下车了,顾辰很自然的接过丁一的书包,好像以前一直是这么做的一样,那么理所当然。
顾辰百般想尽办法和丁一套近乎,为博得美人一笑,可谓费劲心思。心高气傲的顾少爷,此刻更像一个不得志的大男孩。
快到教室了,走廊的吵闹声越来越大。穿越层层同学,看到的是范沙,和,陈奇。还有拼命维持秩序的学生会主席未小绳。这吵架的两个人,果然没有给小绳面子,愈演愈烈。某个角落里,李洛靠着墙
看来范沙怀孕的事,已经不是班级秘密了,丁一甩了个白眼,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前脚刚踏进教室,就听见了范沙的惨叫。
她四仰八叉的倒在了十二级楼梯的下面,面目惨白,和流出的鲜血形成了太鲜明的对比。整个眼睛向外凸起,样子好可怕。可因为这样,终于全场安静了。
听齐岩界讲,范沙和陈奇的双方父母都来了,陈奇没有否认是他推了范沙。还有,可能都会被退学。
事情接二连三的太突然,已经没多少人记得她丁一贴吧事件了。
接着好几天,都没有看到陈奇和范沙,最后一次看到,是他们来办退学手续,范沙好瘦,好像被风一吹就会倒了,整个人看起来像被抽干了水分,陈奇却丝毫没受影响,该笑笑,该凶凶,完全无视了范沙,就那一瞬,丁一有点儿想念之前嚣张跋扈的大小姐。想念她指着自己的鼻子说“你别动我男人。”而如今的这空虚,这般颓废,就叫大势已去。
范沙回教室收拾东西,大家都不说话,眼睛假装看别处,但余光还是不断的瞥向她的位置。她的悉索声在这样的环境显得很大声。
最后全班连句再见也没有说,这可能不是因为讨厌她,而是害怕,感觉范沙的生活已经与我们脱了轨,彼此都不敢对话,就像一只毛毛虫提前进化了,而进化的结果却不是大家所爱的蝴蝶。人都是求同存异的,面对不一样的事物,除了排斥,还是排斥。所以即使不能接受,还存在一丝幸灾乐祸。
她抱着东西想从后门出去,经过丁一时,深深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丁一尽量克制了自己怜悯眼神的流露,平静的看向她。
范沙给了一个特别苍白无力的笑容,从上衣口袋里,抓了一团纸,丢在了丁一课桌上。然后抱着东西,背影稍显狼狈,最终消失在后门。
李洛抬了抬头,往后门看去,看到的也只有一片冷清,打了个哈欠,又睡着了。
揉开纸团,里面只有一句话。
“我不讨厌你,只是,特别特别,嫉妒你。”
丁一才懂了刚刚范沙那深深深深的一眼,和笑容背后的意义,除却羡慕,还有无奈。
此后就没再见到过范沙,日子一天天过,顾辰还是每天陪丁一挤公交,李洛还是每天睡觉,偶尔醒着却总是在写着什么,他有一个很厚的本子,每天看他会不定时的用笔在上面戳戳画画,他写字的样子,稍稍紧锁的眉头,板着脸,偶尔咬咬笔头,其实挺迷人。
然后,酒会到了。
这天中午,丁一被陈若兰叫去房间,就看见她在床上放了很多礼服,要求自己选一套。丁一环着双手靠在墙边,本来想让一向不参加酒会的顾辰这次带自己一起走,但关键时候,竟然找不到他顾少爷人,在气疯的时候竟然还要在这选礼服。面色难免难看了点。但陈若兰仿佛看不到似的,最后自作主张给丁一挑了一套纯白的单肩。丁一当然没意见,因为根本不在乎。
离酒会还有6个小时,丁一几乎毫不犹豫的抓起包包,出门了。
转了辆公交车,到了瞳的公寓楼下。一口气上十楼,站在门口大喘气。
在决定来之前,联系了瞳,没说什么原因,只说想来坐坐,而瞳居然破天荒答应了。于是自己一路跑来,郑重的按了门铃。
开门的是瞳本人,丁一奉承的叫了声姐姐,得到了一个白眼。却还是让她进去了。因为是顶楼,所以附带了一个顶层阳台。丁一跑上去,虽然十楼在A市的建筑中不算高,但半个城市算是看清了。没有夜晚的繁华,灯红酒绿,下午的A市看起来更柔和一点。
几十平方米的阳台,有一张大的足可以睡下她们两个人的短腿桌,一根绳子从那边穿到这边,上面挂满了瞳的床单,衣服。很有生活气息。
瞳拿来了零食和一些鸡尾酒,示意丁一脱了鞋上桌。丁一蹬了脚上的米色小皮鞋,盘腿和瞳坐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