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天。
今天是她被关在这里的第七天。
遥远的阳光几经折射落入这片半埋入地下的牢笼,才叫她勉强算出自己被囚禁的时日。
每一天,都会有人送来少量水食。第一天是新鲜的蔬果与熟肉,第二天是厚实的糠饼,第三天则是两只发冷的黑莓饭团……如此一天天熬着,食物的质量变得越来越差,吃的东西也越来越少,直到今天,太阳落山,她都没有再等到一粒米饭亦或者一滴水。
她的肚子饿的咕噜噜响,但这不是重点,越来越少的水食正正暗示着对方越来越烦躁的耐心,也许要不了多久,这座囚笼就会被人打开,而等待她的,究竟是救援还是屠刀,不得而知。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紧张的颤抖起来,太阳一落,黑暗就像有了生命似的涌来,无言的威胁着生命。她急忙从脚下的土地里挖出偷藏了好几天的雪亮短刃,握在手中,仿佛这样就给了自己无尽的勇气。
——这只敛风刃,是我们长风家族代代相传的宝物,能够握起这把匕首的人,必须心无迷茫。
父亲交托这只匕首时的话语还回荡在耳畔,她死死攥住衣袖上的族徽,咽下已经迫在嘴角的抽噎。
不可以哭,她是长风家唯一的长女,就算流落到这一步,也决不能哭。
正在这时,视野里突然破出一片方型的光亮。
她不适应的眯起眼睛,那光亮明灭恍惚,仿佛是由无数只火把组成,灼人的光芒里,一个人的身影拉长了伸到她的面前。
这是个沉厚的男音。
“你知不知道,我们为什么要绑架你?”
她沉默了一会儿,不卑不亢的抬起头:“因为我是长风家的长女,未来的家族继承人,你们这帮土匪绑架了我……是要来胁迫的我家族就范。”
那男声笑了,“胁迫?风舞小姐,你也未免太高看了你的族人,区区木叶长风还入不了我们组织的眼睛,硬要说有什么能引起我们注意的话——也就只有你们藏在宗祠下面的那本敛风秘籍了。”
风舞呼吸一窒,敛风秘籍,这帮绑匪的目标居然是为了那本传说中的敛风秘籍!
风舞不是不知道,相反,她对这本秘籍非常清楚。
长风家族的祖先最早来自于遥远的砂之国,因为族人稀少实力薄弱,很长一段时间都只能一直游走在各大国的夹缝地带,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直到一位百年难遇的天才族人应时代而生,苦心钻研忍术,创出如今响彻各国的敛风之术,才使他们的家族有了今天的名声与地位,甚至能够在木叶这片富饶的土地上定居。
那位英雄族人留下的忍术密传——也就是敛风秘籍,多年来一直被深深埋藏在宗祠寺庙的暗门中,世世代代受族人们的膜拜和学习。这是长风家族的不传之秘,也是他们能够安身立命的根本,现在这伙绑匪劫持她多天,居然是对敛风秘籍抱有狼子野心!
“才、才不会把秘籍交给你们这群坏人!”风舞气恼的大喊,居然忘记了害怕。
领头人啧啧嘴,“不愧是父女,七天前你父亲也是这么说的。但很可惜,你们并没有拒绝的权利——秘籍,还是女儿,只能二选一。今天是第七天,如果在月圆之前他们还没有交出敛风秘籍的话,我就砍下你的人头,亲手还给你的父亲。”
风舞被这番说辞吓得浑身一哆嗦,想反驳,张张嘴却一个字也发不出声。
领头人歪歪头,“风舞小姐,我是诚心希望你父亲能够交出秘籍的,不过我担心,也许在你的父亲心中,你远不如一本破烂秘籍有存在的价值。”
咣当一声巨响,牢笼再次恢复到黑暗中。
风舞在原地呆愣了很久,甚至没有意识到这些绑匪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她伸开手,雪白的指尖无助的颤抖着,在用最忠诚的方式述说着主人的不安。
被关的这七天,风舞一直没有放弃逃脱的可能,遁地术、撬窗甚至是挖隧道,她都在努力尝试,为的就是能够早日脱离魔爪,回到族人的身边。
可是今天绑匪的话却把这些日的努力撕开一道残忍的裂口——会吗,父亲会舍弃她而选择保全秘籍吗?
不,不会的!
风舞甩甩头,立刻把这可怕的念头扑灭下去。没错,敛风秘籍是很重要,是维系全族生存的基本保障,也是大家骄傲和自豪的所在。可是父亲……父亲同样也疼爱她,从小到大,甚至都没有对她严厉过一句话。
忍着学校的孩子大多在严厉的家庭教育下长大,可她没有,父亲和母亲视她为掌上明珠,对所有族人而言,她是他们的骄傲和未来。她是要继承长风一族的人,是独一无二、无可取代的!
风舞胡乱抓两把头发,两眼瞪的血红,所以不会的,父亲不会放弃她的,不会的。
强逼着自己吞下这个想法,风舞总算能平复下呼吸,低头看去,掌心被自己捏的一片青紫,居然一点都没有感到疼痛。
然而夜晚并没有这样轻易的放过她。
大门又一次被粗暴的踹开,杂乱的人影刹那间充斥了这间窄小的居室。
“你们干什么!你们——啊!放开我!”
风舞几乎被痛出眼泪,黑暗中不知是谁狠狠揪住了她的长发,连拉带拖的将她拽入一片光亮。混乱里,还有人给她甩了一个耳光,风舞只觉得半面脸颊都失去知觉,好半晌口中才溢出铁锈的气息。
等再次睁开眼,眼前的景象叫她惊的说不出话来。
月圆的深夜,明亮的火焰攒动成一条火龙,把树林照的有如白昼。她被人挟持着站在高高的悬崖上——这是村子边缘一处被封印许久的山崖。早些年这次曾经举办过一届中忍考试,但由于多人无端丧命,后来也就被火影封印了。
不过落入风舞眼中的,只有树林里一张张熟悉的脸庞。
“父亲、母亲、柳叔叔还有小次郎!”
风舞喜极而泣,没想到在这个夜晚,所有亲人和朋友都为她来了。大家都是为了来救她,即使现在绑匪把匕首架在她的脖子上,她也不会再有一分害怕。
领头的绑匪依旧冷哼,不同于风舞的激动,树林里的长风族人竟然也无动于衷,看到被绑架多日的女儿,族长长风彦沉沉的脸上没有露出一丝喜色。
“大家……”风舞狂喜过后,很快意识到哪里不对,大家的冷漠,冷漠的几乎僵硬。月光照耀,反射出丝丝缕缕的光芒,风舞颤抖道:“父亲,你、你难道没看到我吗?”
长风彦的嘴唇动了动,仍旧站在原地:“看到了。”
如果不是这声调还有起伏,风舞几乎要怀疑父亲中了绑匪的幻术。风舞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父亲,你不要中了这帮歹徒的陷阱!千万不要把秘籍给他们!”
长风彦没有答话。
领头人倒是发出响亮的呛笑,不紧不慢的把手放在风舞的肩膀上。
“大小姐,你是出来的迟了,所以没赶上你父亲亲口说‘不交出秘籍’的话呢。”
父亲……已经拒绝了吗?
风舞堪堪回头,树林里的面目产生了一瞬间的模糊,原来是她多虑了,又或者,自作多情。
“那……”那我呢?那你们决定要如何救我?
领头人的声音高了高,苦无轻轻抵住风舞的背心。
“长风彦,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交出秘籍换你女儿一条生路,或者——就看她死在你的面前。”
树林里,所有人仿佛被静止了时间,沉默,凝重,却没有反抗。
风舞张了张嘴,背后的苦无便更进一步。
但是远处的人始终都没有动静,哪怕是一句话或者一个字。
“父亲……”
泪水冲上眼眶,弥漫出层层雾气,转眼模糊了一切。
月上正明。
“时间到。”
最后的宣言道出,长风彦猛然瞪大了眼,但比他更快的是领头人的狞笑,和那只刺入骨血的苦无。
血肉撕裂,鲜红飞溅。
原来人在死的时候,真的是感觉不到疼痛的,又或者胸膛的痛楚早就深入骨髓,反叫真正的夺命一击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风舞只觉得自己的视线不断的下坠、下坠……扬尘四起,最后落入尘埃。
最后的光景里,有马匹和脚步不断从身边踩过,人们争夺着,厮杀着,一切都与他无关。
长风风舞,这四个字如此轻易的终止在了这个月圆之夜。
半年后。
木叶仍旧是那个木叶,时隔多年,万众瞩目的中忍考试再次在火之国召开,来自各个国家和忍者村的年轻人汇聚一堂,跃跃欲试的寻求更多挑战。
村头的店铺因此得利,每天都能招待到来自各个国家的忍者,生意火爆无比。
今日包下这家店铺的是来自砂之国的忍者,他们服饰各异,大约是来自砂之国中不同的村落,因为中忍考试是以地域划分派别,所以他们需要暂时集体行动,组成小队后再分开。‘
这一伙人里,最惹人注目的是一个少女。
少女背对着众人,从大门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出一个曼妙的背影。少女脸上挂着粉色的面纱,只露出一双漂亮狭长的眼睛,眼角微微弯起的时候露出风情无限。
店里不少客人都吹起嘘哨,但是却没有一个人试图上前搭讪——少女的背上背着一只与她体态不符的巨大的铁扇,有点见识的人都知道,这是高级风忍才会使用到的忍术道具,哪怕只是随便挥舞几下,也会给人造成巨大的伤害。
——既强大又美丽,偏偏拒而远之。
少女眨眨眼,引起无数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