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别说,梦里的一大队人马的影子还在我脑海中晃悠,飞机那异常真实的声音就率先向我冲来,把我从美好的梦里拉回到了乏味的生活。
昨晚坚持到眼皮打架,一看手机才知道快半夜十二点了,我极不情愿的从网吧里走出来,一路的快速奔跑,也还是用了大半个小时,才气吹嘘嘘地赶回租住的宿舍,麻利的洗澡、洗衣、漱口,接着就滚上床睡觉。直到现在被飞机吵醒,人还是不太得劲,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想再回到梦里和朋友们天南地北继续旅行。
“哼,那我不说了,不打扰了您了,这就挂电话好吧?”飞机的话还没说完,手机的另一端便传来一声重重的哐当声,像是有桌面还是别的东西被人敲打了。
伴随着死物无辜而响亮的呻吟声,我的人猛地一惊,赔笑着劝道:“别啊,反正我也睡不着了,你还是一次性说清楚吧!换来换去的,那多麻烦。”
好不容易从飞机那里听到他改口称呼我为“您”了,可我却倍加的紧张,就跟突然发现老家的老鼠不再偷米了一样的稀奇,这可不太像他的风格啊!自从认识他以来,何曾见他对身边的人这么礼貌过,唯一的一次,还是他和记忆中的小飞一齐狼狈为奸,求我帮忙要小花联系方式的那次。
别说,飞机就是这样随心所欲的人,也许是从小就被他的父母倍加宠爱,没受过太大的磨练,花起钱来也是大手大脚,这才养成了这般独特的个性吧!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也犯不着为这事惹他不高兴。
“这还差不多,哥们,我愁死了。”飞机对我一通深情并茂的倾述,肚子里的苦水一股脑地倒了出来。
原来他并不是心血来潮,辞职是考虑再三决定出来的,我之前可是冤枉他了。可没想到当他又是打电话又是网络留言,把这个消息告诉他熟悉的人后,得到的大都是不同程度的批评之声,郁闷之余,他又在网络通讯的好友之中,随机的选择了一些人来诉苦,可这次却大逆转,网络上的人更多的是无关痛痒的安慰两句,或者转移话题问他要不要组队到游戏里赛几局,还有的直接是懒得回复。
我之前给他在网上发过消息,可他在极度灰心之下,就没心情理会那些响个不停的提示了。等他缓过神来,我的聊天账号早已是离线的,他只好亲自打电话了。可没想到,他一连打了几次,我一直都不接他的电话。
虽然我看不到这位好友的脸色,但他无人理解的郁闷之情,还有我不接他电话的恼怒之意,我还是能够体会得出来的。我连忙跟他说对不起,然后也对着他竹筒倒豆子——直来直去的一通解释。
睡觉之前断掉手机的网络,一直都是我的习惯,在上学那会还好说,经常晚上躲被子里上网看小说,一来起兴致,转钟一两点再睡也是常事,聊天工具的企鹅一直挂着也就不稀奇了。可一参加工作后,为了保证恢复足够的精力而不被骚扰,也就养成了这个规律性作息。除了闹钟是振动加响铃的外,我把来电铃声和短信提示都调得很低。
我在梦中听到的入选《音乐》教材的《水手》,既是我设置的来电铃声,也是闹钟铃声,我迷迷糊糊的也就把它当闹钟了。他中间重拨了几次,我还误以为是没把闹钟关好,要不是他锲而不舍地不罢休,我搞不好还真会待铃声一停,继续我精彩的美梦。
梦境往往比现实更有吸引力,《水手》的旋律一直都是我励志向前的精神支柱,可在梦里我却下意识觉得它很烦人,其实不过是内心里不想去机械性、没有自由的上班的真实意愿的体现,又或者说,我最喜欢的音乐似乎并不是这首歌。
“算了,我大人有大量,就不跟你这个小人物计较了。我之前也没回你消息,这次算扯平了。”手机那边的他呵呵大笑着说道,手指略一移动,又轻轻敲了敲之前被自己蹂躏过的物件。
我苦笑一声,老老实实的回答道:“我以为你把我这小人物的话当耳旁风了呢。”
“哪会呢。我谢你还来不及。”飞机不假思索的答道。
我不能确定他是不是真的听进去了,但也不便深究,但心里总有些说不上来的惆怅:“你不在网吧吧?背景好安静啊!听我说,以后记得少玩点游戏,不然你有得你后悔的,之前小花就劝过你,你不听——”
“哎,说你胖你还喘上了。不说了,不说这个了。”我听到那边传来椅子推动的声音,随后又有脚步声响起,应该是他站起身来了。
无意间抬头一望,窗外透射进来很微茫的光,影影绰绰的,就像如今我们看不清方向的未来,顿时充满了忧伤的滋味。
“说你长的帅,你还真以为你很帅了?刚才不还说要谢我来着的嘛,怎么反悔了?”我反唇相讥道,故意要将他一军,现在不再是在学校无忧无虑的那会了,不管工作在他看来有没有前途,一旦走到了那个岗位,那就必须尽力做好。
我们村里有这样一类人,初中没毕业就出去打工赚钱了,可工作起来却又喜欢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我爷爷曾经就对这些浮躁的年轻人说过一句狠话,当时我也正好在场,君子遵道而行,半途而废,吾弗能已矣。如果做一件事总是半途而废的话,到最后必将一事无成。
爷爷最后还有意无意多看了我一眼,似乎别有深意,回想起当时的那个难忘场景,我从爷爷身上遗传过来的基因似乎也跟着起不安分了,好为人师的老毛病一犯,嘴就停不下来。他默默听着我的长篇大论,不插一言,偶尔不咸不淡的嗯那么一声。
“这些道理你可记好了。”我一口气说完,整个人都感觉精神焕发,只是说了这么多口也干了,想要起床找水喝,随口问道:“飞机,一大早上的你就找我,还有什么事吗?”手机里又传来他杂沓的脚步声,一阵短暂的沉默过后,他低声细语的回答道:“没事。我就是找你聊聊天。”
“没事就好,我先去喝点水,你想聊什么都可以,我听得到的。”说着打开手机的扩音器,把它放在了床头。
当我端着塑料水杯还没开始倒水时,他却突然来一句,下次再聊吧,我上个公司还有点事要处理,随即终止了通话。
说得好好地,怎么这么快就完事了?我心里意犹未已的叹息道。自从正式工作后,能全身放松闲聊的时光总是显得很珍贵,而最和我聊得来的,也就只有曾经要好的这几个朋友了,而有些话,我却并不能对小花说,也不愿意对小飞说,也就只能从飞机那里找寻安慰了。
看看时间还早,我将手机闹钟的音量加大,又重新躺到床上补了一个回笼觉。最近精神压力很大,总想多休息一刻是一刻,可闭上眼却睡不着了。脑子里浮现出来了很多的画面,层出不穷的,比各种国产的狗血影视剧还要乱七八糟。我又来到了那个学校的多媒体教室,那里面有许多熟悉的和不太熟悉的人,小花同学安静的坐在后排的一个角落,时不时和紧挨着她的人交谈几句,亲密得羡煞旁人。也许是光线的问题,坐在她身边的那个人,我只看到了一道朦胧的背影,很有些眼熟,却没认出来。当我走近之时,却猛地大吃一惊。
怎么会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