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姐是我在来公司应聘的那天就认识的,其实也不能说和她有多熟悉,但至少在刚接触的公司这些人中,无疑是最先聊得开的朋友,而且是没有之一的。那时候正是我迷茫无助的时候,按照学校的政策规定,同学们需自行交上实习这门毕业必修课的答卷,为此目的我刚从那个不负责任的学校滚出来不久——而之所以我要说这是“必修课”,是因为老师们公开宣布了上级领导的重要指示,围绕主要话题长篇绕下来说了一大段,而同学们交流和总结的重点,便是和大多数的学校没有区别的实习,具体该怎么办老师确实叮嘱再三,我都快能把大致意思背出来了,可过后一总结,却发现什么精华都没有落下,原来花时间听了这么长的就业指导课程,最后就是越听越纠结,似乎学到了很多条条框框的东西,但在亲身参加工作后,特别是在公司的实际运用中,才发现捉襟见肘,甚至被人讥笑为南辕北辙。
而自从来到这里,清姐偶尔也会为我一个人抽出些自己的时间来,一旦和我简短的交流过后,她往往便能一针见血的抓住我在工作中涉及到的核心难题和重要失误,并提出具有立竿见影效果的指导意见。
她的言传身教虽然只有不多的几回,可与那些套话编起来一大篇的玩文字游戏的老师显然大不相同。每每想到这些,我心里就很不服气。在最后一个学期里,依旧是必须交足学费才能有毕业资格的,即便在大多数同学人生旅途剩下的最后的求学时光里(毕业后同学中也有不多的几位继续深造去了),在学识丰富的园丁那里学到了又或者什么也没学到,可书本费和学杂费一样没少,即便就连一本书的影子都没见到。
当时从小习惯读书累了后把书当枕头的我第一个反应是,太不厚道了,就算发一本书意思下也行啊!结果飞机一伙人跟军训喊口号一样整齐,齐刷刷的白眼就飞过来了,像是在审视整个学校里难得一见的白痴似的,看得我真想找个缝隙钻进去。
和她渐渐熟悉后,我也曾经趁别人不注意断断续续和她聊过这些心事,当我解释不满老师收了书本费还不给我们发书的原因后,她还被彻底逗乐了,不无欣赏地对我说,其实你还没那么笨嘛!
我的想法其实很简单,是因为自己已经习惯了枕着书本睡觉的日子,多一本书就如同多了一个枕头,而且,还可以在临睡前拜读拜读增长见识,一书两用,也算是没有辜负父母给我上交给学校血汗钱的深厚期望。也只有这样,不论我心里如何的阴风阵阵或者艳阳高照,我都能异常平静的安然入睡。而学校的不近人情和空口大话,则让我在许多个夜晚辗转反侧,而在最开始一家一家公司面试的那段煎熬苦闷的日子里,甚至可以说是夜不能寐的。
相较之下,我对清姐有时候自然也会生出敬仰之心,就像是又回到难忘的求学时光,和优秀的授课老师朝夕相处一样,所以当我见到她性感的姿态而心存杂念时,才会良心隐隐不安。而联想到他人对我的恶意诋毁,更让我从羞愤中清醒过来。
清姐犹豫了一下,幽幽叹道:“只要你自己没做过,又何必太过理会这些子虚乌有的谣言呢?这样不是更让人误会你欲盖弥彰?”她说得很有些看淡世事的意味,这让我突然就想起了学校里老师们,要是换他们来劝解,恐怕免不了先就甩几句托词,大概意思可能就会是这样的:人要拥有宽广的胸怀,别人怎么瞎话只能说明他犯了多么大的错,只要无愧于心又何必在意呢?
如果是老师这么开导似乎说不上是不理智的行为,而最头疼的问题是不理智的却是另有其人啊!污蔑的不是你本人,那些脏话又不是向你身上泼,你能这么宽容那有什么奇怪的,要是你们在本职工作中真能把这份宽恕之心发挥得淋漓尽致,那我应该感到庆幸老天有眼了。
虽然说与那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清姐的开解则显得比他们纯粹得多,可她的话也并不是我所想要追寻的答案,可我现在却什么也没有说,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她。我心中甚至有了一种莫名的悲愤,假如换作是在网络上讨论的话,我一定会毫不犹疑地说,你说得真是就像是浮在水面的鹅毛一般,把人的尊严看得太轻巧了,即便我再籍籍无名,但好歹也比鹅毛沉重多了不是?
看我默不作声的样子,她似乎猜出了我的那点心思,也不想再在这个事上多谈,只是突然问我怎么最近睡得不好,是不是晚上总是浮想联翩思考人生呢?看我摇头否认,最后还不忘开起我玩笑,问我该不是看上了哪位好姑娘,要不要她帮着参谋参谋。
我心里一阵说不出的尴尬,连忙解释是生活中遇到一些无法预料的意外了,才会心事重重的静不下心来。而这件事其实我早就对神秘的女网友交代过了,而我一度怀疑这个网友就是同事小艳,只是没有得到证实而已。我也就没有耐心再来细细道来,而且现在时间也极为有限,想到来日方长,于是抓紧时间又提出彼此互相添加为网友的请求,还不忘解释说会在网上一五一十的将这件事叙述清楚。
而她刚要再说点什么,不知哪里的手机铃声却响起来了。那声音和我们两个人离得很近,刚开始我还有些诧异,生怕在这个卫生间范围内还有第三个人在,毕竟,刚才的对话传出来影响并不好。但一听到铃声传出的曲调就知道自己多虑了,那是一种平静而祥和的旋律,给聆听者一种震撼心灵的力量:
没有什么能够阻挡
你对自由的向往
天马行空的生涯
你的心了无牵挂
……
歌声还在悠扬的响起,而我已经没有那份起伏不定的焦虑,而是祥和平静的。女性专用的卫生间我当然没进去过,不确定那里面还有没有别人,但我可以确定的是,这首歌以前在清姐的手机上就曾听到过很多回了。
她作出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略带歉意的微笑解释道,不好意思,我先接个电话,要不有机会再说吧?她刚说完这些话,还没等我回复一个“好”字,便急切地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
我迟钝的答应了一声,还想等她接完电话再聊,可想到她的通话万一涉及到什么商业机密就不好了,随即为了避嫌就主动的往卫生间外走去。
我并不是有心的要探听她的秘密,可最开始从她手机那头传来的富有磁性的声音,我却觉得很熟悉,似乎在哪里听到过,但一时却也想不起来。
走到门边,手机里的声音已经听不真切了,我以为没有机会再好好辨别对方是何方高人或者哪处妖魔时,却听到她压低了声调,异常严肃的说,“不是,你怎么可以这样,这样擅自做主是不是有些欠妥啊?也不事先请示一下,经理那边我该怎么去解释?接下来我怎么安排啊?一下子就多出了这么多意料不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