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绿色的出租车停在了一栋公寓大楼前,凌媛媛先下车为蓝雪撑起雨伞,蓝雪下车后,二人走进了公寓。电梯在302室对面停下,蓝雪走出电梯就到了家门口,从书包里拿出钥匙打开门让凌媛媛进来。自己随后才进门,随手关上了房门。
凌媛媛的目光在屋内扫视着,格局并不大,但是家里很干净,所有的物品摆放的错落有致。由此看出,这个家的主人一定是一个做事井然有序的人。凌媛媛又走了几步,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确定家里没有人,才问蓝雪:“你爸妈都不在家吗?”
“我没有爸妈。”蓝雪冷漠的丢下了这么一句话就走进了她的房间,甩手关上了房门。凌媛媛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似乎被蓝雪这奇怪的举动吓着了,坐在那不知所措,也不知该作何反应。她缓了片刻,心里产生了各种疑问,可就是不知道从哪开口,该怎么问。
从沙发上站起身来,凌媛媛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走到蓝雪房间门口,轻轻敲了敲门,小声叫着:“蓝雪、、、”房间里静悄悄的没有人应她。凌媛媛觉得气氛很紧张,无奈之下,又轻轻敲了两声,“蓝雪,你、、、在干什么?”房门突然被打开,凌媛媛望向站在面前的女孩,她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头发也擦干了。
凌媛媛正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耳边响起了蓝雪冷漠的声音:“进来吧。”
凌媛媛走进她的房间,看见整间屋子堆满了红色纸鹤,墙上挂满了三位学长的海报,就连床头柜和书桌上也放着他们的照片。凌媛媛的内心充满了对蓝雪的佩服,这才是学长们的忠实粉丝,自己望尘莫及。
凌媛媛走到蓝雪的床边坐下,目光一直停留在墙上挂着的海报上,脸上浮现出疑惑的神情。蓝雪看出了凌媛媛心里在想什么,没等她开口,便主动向她解释:“我害怕孤独、害怕黑夜,每个夜深人静的夜晚我都会从梦中惊醒,然后就再也睡不着。所以,我才会在房间各处放着有关那三个暖阳般的少年的照片。只有这样,关了灯以后,我才不会害怕。因为他们是光,是信仰,”
“他们对你那么重要吗?”凌媛媛总觉得蓝雪对那三个少年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和自己对他们的喜欢是不一样的。对于蓝雪而言,他们有着特殊的意义,并不是喜欢那么简单。
“我是一个孤儿,从小没有感受过家庭的温暖。我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父母是谁,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存在。从我有记忆起,就是一个好心的奶奶在照顾我。她给了我名字,给了我一个家,给了我无微不至的爱与温暖,直到我长大,我才知道,奶奶的亲孙女被她不慎弄丢了,她被自己的儿子赶出家门,之后就收养了我。她视我如亲孙女,抚养我长大,她说这是在为自己的孙女行善积德。奶奶和我说过,她的孙女天生缺陷,双目失明。流落在外多年,不知道有没有好心的人收养。奶奶每晚都为此自责我也默默在心里祈祷,希望她能和我一样幸运,能遇到好心收养她的人。”蓝雪讲起了她的身世,凌媛媛这才明白,眼前这个冷如冰霜的女孩为何如此不近人情。原来,她有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往,一个悲惨的身世,现在的她都是当年那段经历所留下的阴影。
“那么收养你的那个好心奶奶呢?”凌媛媛继续往下问。
“她已经过世了。”蓝雪的回答十分平静。凌媛媛却惊道:“啊?怎么会这样呢?”
蓝雪走近床边,从枕头下拿出一张她收藏的照片给凌媛媛看。凌媛媛接过照片,看到照片上是一个和蓝雪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她披散着头发坐在树下,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但那不是最吸引凌媛媛的地方,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真美。
“她漂亮吗?”蓝雪问。看着照片上的她,蓝雪的嘴角上扬,露出了浅笑。
“嗯!”凌媛媛认真的点点头,目光并未从照片上移开。
“她是我最要好的朋友。”蓝雪回忆起了和那个女孩在一起度过的快乐童年,凌媛媛注意到她沉浸在快乐中的时候,一直是微笑的。她脸上展现出的每一种表情都是美的,都是平时看不到的。但这些难得一见的表情很快就消失了,剩下满脸的痛苦和忧伤,“上天对她很不公平,给了她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却让她看不到这美丽的世界。她和我一样无父无母,是个孤儿,甚至比我还要可怜。我至少还有照顾我的奶奶,而她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双目失明,身边还连一个照顾她的亲人都没有。她生活在黑暗里,但她的心是光明的,是温暖的,因为她的心里有比这世界更温暖的太阳。小时候,她总是因为眼睛看不到而被别的小朋友欺负,她并没有因此而自卑,反而活得比别人更快乐。她是我见过心灵最美的女孩,因为她善良。”
“她叫什么名字?现在在哪里呢?”凌媛媛听了蓝雪的描述后,对这个女孩产生了好感和好奇。
蓝雪缓了缓情绪,继续往下说:“她有一个像天使一样的名字,她叫安琪。天使是不属于人间的,所以她回到了只属于她的天堂。那一年盛夏,我和她在马路边玩耍,她因为眼睛看不到,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马路中间,眼看一辆飞速行驶的车近在咫尺,我急忙跑向她。她虽然眼睛看不到,但听觉十分灵敏,她甩开了我的手把我推到路边,而她却、、、”蓝雪的表情越来越痛苦,那段回忆是她记忆中最深刻的,她不想再记起,不想再往下说了。她紧闭双眼,两行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自从她发生了那次意外,她就离我而去了。”
“蓝雪,对不起。这些过去我不该让你想起的,真的对不起。”凌媛媛见蓝雪流眼泪的样子,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她只是很自责,如果不是自己一直追问,她就不会想起这些。这样不为人知的过去,无论是谁都是不愿提起的。
“不是你让我想起过去的,而是这些过去我从来没有忘记过,每当我闭上眼睛,都会看到安琪那张单纯的对我微笑的脸。”蓝雪望向凌媛媛,还有很多话要告诉她,“你知道吗?安琪她并不是孤儿,她是奶奶的亲孙女,一样的年纪,一样的遭遇,一样的双目失明。其实我早就猜到了,还来不及让她和奶奶相认,她就离开了。奶奶也因为自责,内疚,不久后也病故了。只留下我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守着这栋空旷的房子。每晚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就很想安琪,如果让时光倒流一次,如果上天能给我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我一定会保护着她,不会让她离我而去。这张照片在我的枕下放了两年多,你知道我这两年是怎么过的吗?我经常在想,为什么当初发生意外的人不是我?为什么我要活在这个世界上?安琪不在了,奶奶不在了,只有我一个人,既然没有人疼爱,那么我为什么要存在?”
“上天让你坚强的活下去自有他的道理,你所失去的,都是上天对你的考验。所以,你要坚强,不要轻易放弃自己。”
“我没有放弃我自己,是上天已经放弃我了。给我这样的考验,让我付出的代价太大了,我真的承受不起。”蓝雪的眼泪落得更快了,她无助的蹲在地上,哭得像个孩子。凌媛媛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蓝雪,她忽然间觉得,她冰冷的外表都是伪装的,原来她的内心如此脆弱。蓝雪抬头抹去眼泪,继续说,“我把照片放在枕下,就是希望能够在梦里见到她,她陪伴了我短短几年,给我带来了很多快乐,最后却只给我留下了一张照片。也仅仅因为这张照片,让她的样子在我的记忆里,永存。”
凌媛媛轻声安慰道:“其实,想留住她,并不只有照片。还可以用另一种方式让她在你的记忆里永远深刻,让你无论如何也忘不掉。”
“真的吗?”蓝雪望向凌媛媛,眼神里满是信任。
“嗯!”凌媛媛点点头,然后又将目光移到照片上。照片里的女孩那双美丽的大眼睛深深地吸引着她,令她印象深刻。她也会一直记得,在这个世界上曾有过一个天使般的女孩,一个叫做安琪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