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三哥老板的店里,却看见他正很厉害的骂着人:“你看洗发水都用没了,谁叫你每次用那么多的?水也不节约点用,老板明天就来了,怎么办?”在我和戊子搬到三哥这里的第二天,江西老表的朋友小明也搬住了进来,他是有工作的,只是在这里玩几天而已,可能他大手大脚惯了,又不太理三哥,现在被骂的不敢说话。江西老表见状,帮小明收拾东西,立刻送他走了。我觉得自己也得走了,就要去拿自己的行李,三哥就说:“未子,你先到我朋友的租房去睡吧。”他不等我回答,提起我的行李,左弯右拐的带我来到一个出租屋的二楼。他掏出锁匙,打开门,我看到里面只放着一张“席梦思”床。床有点旧,桃红的床面上还有一大块旧污迹,象哪个男孩不小心画的“地图”。但我也非常知足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床呢。三哥将我的行李放在“席梦思”床上,然后带我到楼下的洗手间,告诉我可以在这里接水洗脸洗澡。我非常感激的应偌“哦,好。好。”他将锁匙交给我,就拐弯走了。我赶紧接水洗了把脸,锁好门在镇上市场吃了一个3元钱的米炒粉。狼吞虎咽的吃完米炒粉,我要从那个菜市场走过,突然听到有人喊我:“小未!小未!”我顺着声音望去,只见同我在农机厂氧化车间做过的老乡老梁在卖菜。“哦?老梁,你不又回厂了吗?怎么卖菜了?”我看到他面前的摊位上摆满了白菜,萝卜,老姜什么的,很疑惑的问。他笑了笑,掏出包“南海”,递着支烟过来,说:“厂里后来又没事做了,我只好出来了。”“我不抽烟呢,谢谢。”我摆摆手,他就将烟递给他身后的一个矮老头:“哎,老李,抽烟!”老李接过了烟,一边摸索着火柴,一边笑着说:“老梁卖菜快一个月了,还是我介绍的呢。”老梁就“哈哈,哈哈”的笑了两声,伸出莆扇般大的手,在老李光秃秃的头上使劲摸了一下,眯着眼说:“那是要谢老乡你呢。”我便问:“生意好吗?是不是很赚钱?”“有什么钱赚?混饭吃哪。”老梁递条小木凳给我,马上问我:“你现在哪上班?”“我出厂了,现在找了好些天都没找到工作呢。还不知怎么办了。”我接着将自己的近况全告诉了他。老梁眯了眯眼,意味深长的说:“是啊,现在找工作的人太多,我原先也找了几天,找不到就同老李来卖菜了。”“要不,你也来卖菜吧?”老李见我不说话了,就拍了拍我的肩膀说:“过两天,我要回去看看,我的摊位你可以摆些菜哟。租期还有半年的。”我打不定主意。象我这种人去做生意,不亏死才怪呐。更何况我还没的这勇气呢。我犹豫着,好象去卖菜是要拿我上刀山一样艰难。“也可以的,你先卖阵菜,等家里汇来了《身份证》和《未婚证》,你再去找工作不迟。说不定那时,工作好找些呢。”老梁也说。想想自己目前的处境,我终于答应下来。可是这菜要怎么买卖?
刚好雷哥和阿莲来到市场,就帮我在老乡小毛那里借了辆旧单车。于是,每天在天亮之前,我就和老梁骑着单车,去好远的蔬菜批发市场进来菜,摆放在摊位上,等客人来买。开始两天,我进的菜跟老梁的一样,摆在那里,从早到晚很少来人买,天气又热,坏掉了一些,我只好丢掉。可是我口袋里的钱越来越少,我得想想办法了。从第三天起,我就买那些不容易烂的菜,象大蒜,红萝卜,老姜等,虽然买的人还是不多,但没有烂菜,每天多少能赚几块钱。早餐我一般不吃,中晚两餐我就要老梁帮我看会,自己骑车去一个小工业区里的食堂吃一块五毛钱的快餐。农机厂的老乡也来照顾我的生意,但我的菜他们要的少,来了几次后就不见再来。
家里帮我汇《证件》过来了吗?我骑车去农机厂,没看到家里来的邮件,却收到了安安的来信,“未子:你好,来信收阅,悉知你现寄人篱下的状况,人事变迁,叫我们无法去推测,只能在心中随遇而安吧!你要我怎么跟你说现在的我是什么样子呢?前不久经别人介绍了一男孩,他到我们家来了两次,还接了我和娘去他家玩了半天,娘对他的印象很好,对于我只能做孝顺女儿吧。谁叫我是老大呢。我们家又没有男孩,当然随他们做主。随缘来安排我这个无能的女孩吧。他家是火车站的,家里并不富裕,没有爹,有三兄弟,他是最小的,地方是可以的,用我娘的话这么说,而我一切随他们安排。我也不想费太多的心思去推测。。。。。。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你在外面寄人篱下的日子,我知道不好受,更何况你根本不想回家立业。要是我也许比你更糟,但女孩有女孩的口计,就拿我说,我深知在外面最好,但总的要回家。我为什么不在家挣那汗水换来的十几元钱?不要在别人的篱下生活!我现在也不晓得该不该说这些话。我怕别人要是我提的不好会怨我。我最怕别人不相信我。缘分二字说的容易,可是却折腾人,捉弄人,也许我们琢磨不定的是缘分。你怎么那么细心,我的性格很大概,没那么多的心思。关于上次信未留名,我却实在忘了。自卑的感觉有时会给我带来好的预感。未子,你每次来信都是绕着弯子说话,其实我也不晓得如何去点破这朦胧的朋友感情。如果我现在直接说,你是否会介意?我对你的印象很好,不过不是男女之爱,而是好的男女朋友关系,因为我很欣赏你的个性,但你是一个好男孩,未来的好丈夫,但我。。。。。。我希望你永远,永远保持自己的特色,那才是一个完整的自我。人一生最难得的是活得坦然,你认为呢?我不希望你问我为什么逃避爱字的范围。只能告诉你,环境造就了一个只能做孝女而不能随自己的意愿去行事。好了,休息吧,继续寻找你的事业之旅。祝你平安,开心过每一分钟。附:一切随遇而安。友:安XX年X月X日。”
在这种情形之下,我收到了安安这样的来信,我真的突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苦。这封信又象一种感情的点火,莫名其妙的让我忍不住要流泪。内心特别孤单的我,有个如此高看的女朋友,我该怎么来珍惜?我早早的收了摊,回到出租屋里急急洗了个澡,便趴在“席梦思”上给安安写回信。断断续续的我不知写了多长,也不知写了多久。看到窗外面的电灯逐渐的熄灭,我收好纸笔爬了起来。“咕咚”门忽然被打开,一个漂漂亮亮的女孩,正抽着门孔上的锁匙。我刚要说什么。“你?。。。。。她欲言却止,马上带着失望的表情走了出去。可能是三哥的女朋友吧,我毫无理由的霸占在这里,想想自己真好没用。
上午的时候,小兵突然来了。他说找了我在农机厂的老乡,才知道我在市场卖菜。他告诉我厂里还是没发工资,好多人都辞工走了。他也不想做了,但还没找到合适的厂是不会走的。我们聊了好久,看是吃中午饭的时候了,我叫老梁帮看摊位,栽着小兵来到那个小工业区的食堂。我为他买了份比自己好点的快餐。他吃了几口,吃不下去,看着我吃的津津有味,显得很惊讶。饭后,我又带他到出租屋坐了一阵。他说:“没想到你现在如此困难。我老乡找到什么好工作,到时我介绍你去吧。”他说完,从口袋里掏出10元钱给我,我不要,他就塞在我上衣口袋里。“我现在也没什么钱,你应该知道的,不然给多点你。我们是好朋友,千万不要客气啊。”说完,他挥挥手,“再联系吧!”转眼看不到人了。我的眼睛又潮湿了。
老李回去了半个月,昨天终于回来了。我占着他的摊位,每天起早贪黑的,仅仅赚了点廉价的快餐钱,幸亏他没要我的摊位费。这其中戊子来看过我一次,他说工作很辛苦,工资可能没有介绍所讲的高。但看到我这样,他只得挺下去。也不知自己怎么这么倒霉,和老梁正要去批发市场买菜,半路上碰到几个警察,他们以为我们是偷车的,要查我们的单车牌照。老梁刚好带了,而我的车是借老乡的,拿不出了,理论了半天,借小毛的这部旧单车还是被缴了。小毛便要我赔,我只好给了他三十块钱。没有了单车,也不好再去卖菜了。正好老梁说农机厂的周迎香和几个老乡已辞工,今天要回去了,他邀我一起走。我于是收拾着行李去向三哥告别,店子却关着门,我只好将出租屋的锁匙放在卷簪门上,我想他们开门时应该会看到的。我又急急给雷哥和阿莲见了面,拜托他们关照我弟弟戊子,说如果农机厂再招工,务必请他们帮忙。雷哥和阿莲买来了苹果和水,要我回家后给他们写信。我坐在车上频频向他们挥手,没想这一次之后,同他们却再也不曾见面了。
当我提着行李走进家门的时候,大哥和大嫂从外面买菜回来。原来今天是母亲五十一周岁的生日。他们从L市赶回来为母亲做寿。我连忙放下行李,给母亲拜寿,然后帮忙洗菜,给客人们泡茶。饭后又来了些村邻,大家凑合着摆了几桌牌。他们邀我打,我借故泡了茶悄悄的走开了。
在家里呆了两天,送大哥大嫂上L市的车,我跟父母亲讲起了安安。父亲很意外的看着我,母亲却说:“你去找她吧,也许你们真的有缘分呢。”我就骑着父亲那辆笨重的“永久”牌单车,来到了S市XX故居的大广场里,到处张望。安安在给我的信中说,是在这里推销纪念品的,我能找到她吗?我推着单车走了一大圈,始终没见到她的踪影。看到太阳越来越烤人,我就坐在一棵柳树下,听着故居里面传来喜悦的歌声,看着穿着时髦来往的外地游客,不禁浮想联翩。倏然我看到几个在游客面前,推销纪念品的女孩当中,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我马上推着单车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