燥热的夏天真是个让人忧伤的季节,多雨的天气也营造出悲伤的离别氛围。许许多多的年轻人会在某年的一个夏天里彻底结束自己的学生时代,也顺便给各种爱情、性情、同志情划上或圆或扁的句号。
我叫杨凯,十几年前,在非典肆虐那个夏天,也不可避免地忧伤了一回。和同学们四散而去的前一个晚上,很多人都喝到烂醉。G哥哭成个泪人,给兄弟们挨个道歉,说这四年里没有尽到大哥的责任,对兄弟们照顾不周,其情也真,其意也切,感人肺腑,催人泪下。那天晚上每个人都特别能煽情,差一点就一致决定要把这操蛋的大学再他妈重上一回。
用今天的话来说,那天哥儿们几个都面临着在酒精的催化作用下被掰弯了危险,好在大家都把持住了,不过想来也是后怕。
G哥是我们宿舍八个葫芦娃里最年长的,既深谙世故又热心豁达,尤为重要的是在很多事情上比我们经历的早。老二很乐于跟G哥请教泡妞手段。Bytheway,有没有人觉得诸如泡、钩、钓、美眉、马子之类的词很下流?曾经有一个叫桃花的女网友就气愤地跟我抱怨,你们男人真是下流。我问她为什么这么说。她反问我,你不觉得泡啊、钓啊、勾啊这些词都带有强烈的性暗示吗,再说了,把女生叫成人人能骑的马子就是极大的不尊重。
但我们不管女生怎么想,反正都觉得特带劲儿,管他呢!
老二对G哥的态度虔诚极了,每次讨教之前都会给G哥递上一支烟,仿佛拜菩萨之前一定要燃上一柱檀香。G哥在云雾缭绕中,故作深沉地讲述他那些真假难辩的风流韵事,时不时发表一通兼具理论性和实践性的情场指南。听地小男生们一颗颗幼小的春心七上八下,浮想联翩。
过不多久,富二代兄弟买来了电脑,兄弟们开始狂飙*****,恶补人体器官学知识。G哥此时依然是我们伟大的导师,经常对那些敬业但不讲科学的导演和演员们提出批评意见,并认真地告诉我们,已他丰富的临床经验来看,那些一次坚持半小时不射的绝对不是真的,让我们以后千万别自悲。G哥说的是对的,本本主义和教条主义会害死人。
现在想来,如果说RB人给中国的大学生带来了充分的性教育资源,那么G哥则对我们树立科学的性能力观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G哥块头很大,肚皮上的脂肪少说也有三寸厚,头发疏朗,常常自诩这是头脑聪明的副产品,上帝是公平的。在大一的班干部竞选会上,G哥几个健步迈上讲台,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寥寥几笔就勾画出了一棵生动的写意大白菜。就凭这,大伙一致推选他为宣传委员。
有才的人往往多情,G哥也不想例外,常画些大虾、白菜之类的国画送给好看的女生,题跋曰“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我们问G哥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答曰:漂亮人傻。用今天的话说就是高颜值低智商,或者漂亮的脑残吧。G哥的风月故事大多都是蜻蜓点水,刚刚翻开序言,就是结尾。但到大三那年,事情竟有些不同。
大二暑假过后,兄弟们又欢天喜地回到学校,G哥带了很多奶粉、点心之类的东西。他说他父亲病了,亲戚邻居们去看望他父亲时带的,太多了吃不了,拿一些给兄弟们分享。不知怎么,一向豁达幽默的G哥脸上带着些许隐忧。
10月,G哥家里有消息传来,他父亲的病确诊为胃癌晚期。没过多久,G哥当牙医的父亲就永远地离开了。我还记得大一开学时,G哥的父亲来学校送他,我们能感觉的到他跟G牛哥一样,是一位心肠火热,待人宽厚长辈。出乎意料的是,当G哥料理完父亲的后事再回到学校以后,并没有带着想象中的悲伤,大家忐忑的心也稍稍平静了下来,不再为该怎么安慰他而发愁了。G哥还是那么爽朗,一如既往地跟兄弟们逗乐,一如既往地给辅导员拍马屁。只是偶尔一起在小酒馆里买醉的时候,G哥才会深深地叹息。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们3号公寓楼的保洁员换了新人。一个30岁左右的女子,算不上漂亮却也耐看,波浪般的卷发焗成金黄的颜色,每次出现都是涂着玫瑰色的口红。如果不是亲眼看见她在冲洗厕所,根本想不到这么一个爱打扮自己的时尚女郎会是一个大学宿舍里的保洁员。
我们那个时代的大学宿舍,还没有独立卫生间,每一层楼都有一个公共的大卫生间,兼有洗漱功能。我们住的245号宿舍,正在这个大卫生间的对门。有一次老六去厕所撒尿,正瞧见她在认真地洗拖把,回到宿舍诗性大发,仰首吟哦:红颜萝衫池边站,疑是西施又涣纱。
就这样,保洁西施的美名便被我们慷慨地赠与了这位佳人。后来又嫌拗口,便省略了保洁俩字,只叫她西施。
后来G哥与西施的相熟,也缘于一次厕所事件,不过令人回味无穷的是这整个过程竟充满了英雄救美的古典韵味。
老六是当天厕所事件的见证人之一,他给我们描述了当时的情景。
那天上午我们班没有课,G哥和老六猫在宿舍抄作业,猛听的对门厕所里传出男女吵架的声音,开门一看只见西施和我们专业三班的一个男生理论了起来。委屈的泪水在西施眼里打转,而那位男生竟然浑身上下只穿了一条内裤,尽管面有理亏之色,但嘴上还在骂骂咧咧。
原来,当时西施正在冲洗厕所,那位男同学打了一夜通宵游戏,迷迷糊糊只穿个内裤闯进去就开始撒尿。这一很黄很暴力的不文明行为深深地伤害了西施的自尊心,认为该同学实在太粗鲁,最后上升到哭诉当代大学生如何堕落的高度。面对此情此景,G哥当时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义正严辞地谴责了这名同学的野蛮行径,强烈要求他给西施道歉,并保留进一步采取措施的权力。后来,看热闹的同学们来了,保安们来了,公寓管理科的老师们也来了,在强大的压力下,这名同学不得已当众给西施赔礼道歉才得以脱身。
G哥后来跟我们说,那天中午西施请他吃饺子,对他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义举表示感谢。就这样,西施和G哥成了好朋友,有时候我们还会看见G哥帮西施拖地板、冲便池。偶尔,西施干活累了还到我们宿舍坐一会看看电视。因为G哥的缘故,西施也让我们感到很亲切,每每相遇都颔首问好。
转眼一个学期又结束了。寒假来临,G哥决定留在学校所在的那个城市打打短工,也好为新学期筹点零花钱。等我们再见到G哥的时候,他略黑了些,但没瘦,肚子上的脂肪依然有三寸厚。
很快我们就注意到,西施走了!因为来了一个太像保洁员的保洁员。对于西施的不再出现,我们都略微有些怅然。我们逗G哥,让他交代西施为什么不来了,G哥讪笑着回答,我怎么知道她为什么不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