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就是那个,从煜国北境,一路向南,最终打算周游列国的那个戏班子?”
“就是他们,早一个月前就有消息传来,说他们下一个目的地,会是上京。”
“听说他们那个戏班子,什么剧种都会呢。然后一路上不光表演那些耳熟名详的戏曲,还自己编排各个地方的传说,奇人趣事,江湖故事,还给自己的剧取了个名字,单独算作一个剧种,叫什么,什么。。。”
“传奇!”
“对对对,传奇!”
“听说这戏班子里还有个幕后东家!”
“我也听说了,还说那是个大美人,只不过从来不轻易出现在人前。”
“我还听说是这人本来也是个名门望族之后,不过遭奸人所害,以致家道中落,只好一边隐姓埋名,一边攒个买卖,只待东山再起之日。”
“你不是看戏看多了吧!哈哈哈哈!”
“哈哈哈,我倒是真的很期待啊!”
苏幕遮听了几句,也非常动心。他不是很爱看戏,但是他愿意听故事。八岁之前,他和肖白厮混江湖时,每天夜里睡不着,肖白就会讲一些江湖上的趣事轶事给他听,那些故事中的刀光剑影,恩怨情仇,让他对那片承载着这些故事的江湖,由衷的热爱。
“怎么了?想去看看?”朱贵忙里抽闲,问了一句。
“想去啊。”苏幕遮答道。
“那就去呗,是兜里的银子不够,还是不知道带谁家的小娘子是好?”
“你有这么好心?银子和娘子都给我出了?”
“呵,你自己没本事,关我什么事。”朱贵一脸嫌弃。
“那你撺掇我去看戏,是有什么事?”苏幕遮脸色渐渐凝重起来,然后靠近了朱贵低声说道。
“少爷发过话,不许让你牵扯进来,我又哪里敢。何况就你那点脑子,如果跳进这深不见底的泥潭,怕是会尸骨无存哦。”
“别忘了你当初答应过我,真到万不得已,绝对会忘记你少爷的话。”
“真没见过死乞白赖送上门给别人利用的。你放心,教你这么多年,不从你身上拿回点利息,总是有点不甘心啊。”
“哼。”朱贵这些年教了苏幕遮很多东西,从拳脚到轻功,从江湖秘闻到宫廷秘史,几乎相当于第二个师父,只不过苏幕遮心里始终不愿承认罢了。而朱贵也从来没提过师徒之类的字眼。所以他拿这些事实说事,苏幕遮倒是从不反驳过。
“不过话说回来,倒真有一件事。”朱贵故作神秘的又压低了点身子,冲他勾勾手。
“什么事?”苏幕遮也探过身去。
“城西张寡妇家的女娃,据说是相中你了,让我帮着问问你是个什么想法。”朱贵坏笑着说。
“开什么玩笑!她家女娃才八岁吧,懂个啥!怕是张寡妇相中我了吧!”
“诶,母女俩都相中你了,那还不是天大的好事。”朱贵翻了个白眼,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表情。
“滚滚滚滚滚。”
“皮痒了?”
“我滚滚滚滚滚,晚饭见吧您嘞。”
“张寡妇,是‘无间’。”
苏幕遮转过头来大惊失色。
“我准备离开京城了,回主公身边。主公那年受伤后一直未能痊愈,加上年事已高,算下来怕是时日无多了。我们这几个老家伙,最后走的时候,能做个伴,不那么寂寞,自然是好的。”朱贵见苏幕遮还没消化上一个话题,冷笑道,“吃惊什么,忘记我跟你说过的,无间是能量多么强大的部门了吗?我们整整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活动了七年,最近才被寻觅到些蛛丝马迹,已经是他们失职了,也犯了灯下黑的老错。”
“她女儿也是假的?”
“这我就不知道了,要不你试试?”、
“那你是要去姜国了吗?”
“恩,也就这两天吧。”
苏幕遮欲言又止,几次之后觉得自己挺没劲的,就转身要回后厨了。
“你也该出去走走了,总窝在这里像个乌龟一样,即便活得长点,又有什么意思。”
“我师父还没来呢。”
“你等着你师父来找你,谁又知道,他是否也在某处,身陷困境,等你去救。”
“去去去,乌鸦嘴。我师父身法天下第一!他想走谁又能留的住他!”苏幕遮不想再跟朱贵扯了,挥挥手就要走了。几句话扯的他心烦意乱,心里那些对于分别的苦涩,都也消磨殆尽了。
“乖孙好好干活!”朱贵对着苏幕遮的背景高喊一声,吓得他打了个激灵。
“啊啊啊!知道了!!!”苏幕遮不耐烦的应付着。
朱贵在背后偷笑,这小子,最开始的时候还看不上眼他,但是相处时间久了,也渐渐喜欢上了这个有些灵气的孩子。这小子学什么都特别快,就是喜欢钻牛角尖,如果有什么学不懂的,就必须直到弄清楚后,才可以让自己转去学习其他的东西,这一点跟自己年轻的时候真像。如果自己当年也娶妻生子,如今孙子也应该如他一般大小了吧。还好人到晚年,也算是白捡了个便宜孙子。只是这样的日子,怕是快要到头了。诶,今天就让后厨做顿红烧排骨,给这小子解解馋吧。想到这里,朱贵就从柜台中走出,想去后厨嘱咐一声。那曾经笔直丝毫不显老态的身板,如今已经有些佝偻了。
随缘剧场到上京后,直接住进了上京最有名的梅斋里,那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戏院了。然后当天冬梅戏院就在门口贴上了告示,当天即售票,第一场的表演在第二天的戌时开始,座满不售。
然后只见京城的男女老少火速在市井间奔走相告,大群的人走上街头,往梅斋方向而去,更有甚者已经飞奔了起来。而排上队的幸运的人,干脆一次买上十来张,再高价售出。梅斋也从来没见过这阵势,后来赶紧又发告示,每人只限买两张,那些看别人得了好处的,自己只差一点就能多买几张的,眼红的暗自咬牙跺脚。而就这一张票,在全部售完的一个时辰后,竟然被叫到了十两银子一张的高价,足足高了十几倍还多。
白尘双从小到大也没见过这阵势,万幸她正在街上兜兜转转的时候,刚好看见梅斋发告示售票,然后人们就哄抢起来。她顺手就凑了个热闹,买了一张票,后来听到人群里有人喊,十两银子一张,她也吓了一跳,然后就是狂喜,没想到刚出门没多远,就撞上大运了。也不上刚才还心肝的不得了的佩剑了,随随便便插在背后的包袱里,然后举起攥在手里的票,不时的就放到眼前仔细打量两眼,开心的不得了。浑然不知人群中三个汉子已经盯上了她,跟着她一同顺着梅斋的院墙,拐进了一条胡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