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东西刺破腠理,扎入血肉,冰冷的,坚硬的,划出又深又长的一道口子。
不能哭,不能表现出害怕。
亲手拔出肉里的硬刺。
冷漠地看着伤口结痂。
血痂越厚,越不容易再被伤害。
心也要结一层坚冰,不会哀,不会恸。
不要往下看,要往上走。
要变得有力量,不需要陪伴。
她不需要任何人。
她已经决定好在黑暗的甬道里踽踽独行,可是却有人来到她身边,拉起她的手,和她一起面对黑暗,牵引着她去往有光亮的地方。
一片深蓝色的汪洋大海,顾亦久不断往下沉,海底的压强让她透不过气,她拼命挣扎,除了疲惫和寒冷,再也没有其他感受。
海面上的光亮离自己越来越远,周围的黑暗逐渐吞噬自己。
累,发了疯的筋疲力尽。
冷,刺了骨的冰冻三尺。
忽然有人跳入海面,从光亮的那一头向她游来。
他说,亦久不怕,有我陪你。
顾亦久醒来时,盖在身上的毯子已经掉在地上,客厅的冷气把她裸露在外的肌肤吹得冰凉,她从穆西池的怀里爬起来,要去捡掉在地上的毯子,可是穆西池的手臂将她搂的紧紧的,她动弹不得。
她把下巴抵在穆西池的胸口上,静静看着穆西池熟睡的俊颜。
抱着她的姿势保持了整个晚上,他不累么?
“醒了。”穆西池的眼睛还没有睁开,意识先清醒。
顾亦久点点头,下巴一戳一戳地点他的胸膛,她双手抱住穆西池的腰,往上爬了爬,吧唧在他嘴上亲了一口,然后撑起身。
穆西池也随她坐起来,伸手摸她的发尾,剪得齐整的发尾来回摩挲在他的手掌心,像细腻的沙粒,像柔软的微风。
“好像长了一些。”穆西池抚着她的短发,自言自语,“听说重新长出来的头发,会比以前的都要柔软细腻。”
“那心呢?如果心被剜掉,重新长出来的肉是软的还是硬的?”顾亦久问。
没等穆西池回答,她想了想,自顾说:“心如果被剜掉,重新长出来的肉应该是硬邦邦的吧,硬得跟石头一样,像铠甲一样。这样再也不用担心被剜掉了。”
穆西池摇摇头:“如果心被剜了,就会死,跟比干一样。”
比干摘心之后,在集市上遇见了卖空心菜的老婆婆,比干问老婆婆:“菜无心可活,人无心可活否?”
老婆婆回答他:“人无心当然不能活。”
比干听后倒地而亡,岂不知,那老婆婆是恶人妲己所变。
顾亦久回头看坐在身后的穆西池,纤细的脖颈和肩膀侧出一条流畅而柔美的线条,“比干剖心的时候,一定很疼。”
她的背部很瘦,没有多余的赘肉,一对肩胛骨就像一对蝴蝶翅膀,穆西池的视线停在那只蝴蝶上,“如果你的心被剜走,我应该会把我的心让给你吧。”
以我心换你心。
顾亦久哑然失笑,她对穆西池绽开一个璀璨的微笑:“我的心很硬,没那么容易被剜掉。”
穆西池说:“那我倒希望你的心软一些,这样我就可以变成铠甲替你保护它。”
顾亦久不说话了,她的余光撇到穆西池手上的脑袋,便迅速移开目光,都是因为她,他才会受伤。
她忽然心虚和内疚。
半晌,她低声说:“回学校吧。”
“不,你在哪我就在哪。”穆西池忽然孩子气起来。
“我是说,我们一起回学校吧。”顾亦久说。
穆西池忽然没了动静,愣了好一会儿,他问:“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