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屋内只有隐隐的哭泣声,偶尔夹杂着男人深深的叹息。我静静的躲在房间外,身子紧紧贴在冰凉的墙面上,头顶是突出的屋檐,绘有花卉鸟兽,色彩艳丽,栩栩如生。美景说过,这座小院以前曾住过一位身份高贵的夫人,所以无论是雕刻还是绘画都很精致,无处不显现出用心良苦。
看来我是沾了那位夫人的福分,只是,命运恐怕不能与其匹敌。想起锦被上绣的芍药,心里一阵惆怅。不禁暗叹在这个等级森严,身份悬殊的社会,我将何去何从?
正自顾怜影,突然觉得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心里一惊,转头一瞧,大脸正绷着脸,目不转睛的盯着我。
心里一阵慌乱,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正不知所措,却听大脸问道“姑娘,春妈妈呢?刚才燕姑派人来传话,我们到处找她都没找到。她是不是来过这里?”
我瞅着满脸狐疑的大脸,顿了一下,眼光不由向门边一扫,扬声道“大脸,春妈妈确实曾来过,不过——”
屋内顿时一片静默,大脸凝视着我,似乎等着我说下面的话。我见她并未怀疑,于是大着胆子胡诌起来“不过,晌午吃晚饭就走了,她没在怡红院大堂吗?是不是去了那位姑娘房间,或者是天气闷热,去汤池洗浴也有可能!”
大脸没有说话,身子一动未动,盯了我半晌,方皱了皱眉,没好气的丢下句“如果春妈妈来这里,麻烦阿布姑娘告诉她一声,燕姑派来的人还在花厅等她呢!”转身走了。
看着大脸高挑健壮的身影愈走愈远,直到消失在院子大门里,悬着的一颗心才完全放下。
刚要转身,身后门忽然打开,唬了我一跳,春妈妈苍白的脸上残缺的泪痕仍清晰可见,只是神色却早已恢复正常,她看了看我,又向旁边瞧瞧,问道“大脸来过?”
我抚着刚刚平缓的胸口‘嗯’了一声,“说什么了?”
我白了一眼春妈妈身后闪出的身影,冷声道“没长耳朵啊?还夸自己耳聪目明,我看也不过是摆设罢了!”
公孙顿时气得脸煞白,一句话也说不出。
春妈妈轻推了一下我,苦笑道“你们这一老一少,老的为老不尊,少的就目无尊长!让我说你们什么好!”
“那就少说,没人当你是哑巴!”公孙一改先前屋内温柔状,拉着张驴脸,冷声冷气道。
“你——!”春妈妈盯着公孙煞白的脸,一时气的无言以对,深深叹息一声道“也罢,既然你执意要走,我也不挽留,一会儿去账房领了这些日子的薪酬,就另择高就吧!”说着,春妈妈微微敛衽一拜,赌气似地下起逐客令“慢走!恕不远送!”
“你——竟然——赶我走!”公孙清癯的脸颊忽而煞白,忽而通红,嘴唇气的直哆嗦,细长的眼睛里流露出几分讶异和不解。
春妈妈仍然屈膝行礼,视线盯着脚底青石板,公孙不忍再看,扭过头,视线正对上我略带幸灾乐祸的笑脸,顿时气得脚一跺,撩起袍角大步流星的向院子走去。
刚迈出几步,谁知他又返回来,走到已站起身的春妈妈面前,喘着粗气,眼睛瞪得像牛铃。春妈妈神情冷漠傲慢,却无丝毫要挽留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