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心里有千万不解和疑惑,但小欢的命毕竟由我出面救下。小欢欣喜若狂的表情至今记忆犹新,仿若昨日之事。
夜幕四合,一弯新月悄悄爬上树梢,藏在树叶深处的知了仿佛被惊倒般,发出‘知了知了’叫声,心里一阵烦躁,天气闷热异常。
晌午过后,良辰美景被春妈妈唤去瑞福轩取新近订做的衣裳,大脸因为救主有功,被擢升为怡红院院主,现在取代她位置的是夏迎春——春妈妈。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夏迎春并非大恶之人,况且自来怡红院她并未做过伤害我的事,也不曾逼我就范。
细想来,其实她何曾不是可怜人!年轻时,太过单纯,以至于轻信他人,被骗入青楼。后又遇人不淑,所托非人,非但不能脱离苦海,反被其连累。为了挽救因私通知府小妾而身陷囹圄的公孙,夏迎春自愿签下卖身契,原本色艺双绝,自恃清高的花魁娘子从此彻底沦为男人玩物。
不知此时再回想起那段倍受凌辱生不如死的日子,春妈妈会不会痛哭流涕,亦或已无泪可流,唯有那颗看似麻木的心却在不住滴血。
心中一阵怅然,不由深深叹了口气,不愿再去深想。人生在世,不如意事常八-九,如若事事计较,事事追究,岂不是要活活累死!
留下春妈妈也许是我新人生的起点,尽管小欢哭着求我把她也留下,但是一想到她和城主暧昧不清的关系,心里仿佛扎着一根刺,再三思索,终究还是决定把她赶出怡红院。不过在她走出怡红院朱红漆大门前,我毁掉她的卖身契,还她自由身,并吩咐大脸从帐房取一百两银票,作为她今后生活的费用。
望着手中银票,小欢不敢置信的看着我,嘴唇微微动了几下,终究没有说出话,但是那双泪光晶莹的眼睛已经清清楚楚告知我,她对我的感激和不解。
小欢缓缓走上前,深深望了我一眼,沉默片刻方轻声说道“公主,虽然之前小欢却是做过对不起您的事,但请您相信,我从来没想过要害你!真的!”
古人云‘知者不惑,仁者不忧,勇者不惧’,我暂且做一回仁者,既然已经选择原谅她,何必再斤斤计较,于是微笑着点点头“我相信你!小欢!不过,你现在能否把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其实,我——”微微迟疑,苦笑道“其实我早就不是什么公主,如今你我是一样的人,况且,因为受过一次重伤,我几乎忘记以前的所有。所以,我还要麻烦你告诉我,好吗?”
小欢闻言神色一怔,黑白分明的眸子紧紧盯着我,讶异道“公主,你,你是说,你忘记了一切的事!?”
“嗯!所以,在你走之前能不能把你所知道的都告诉我!不然,我只能糊里糊涂的活下去!”
小欢依旧沉默不语,这时,春妈妈手里捧着一个包裹走过来笑道“小欢,我来送送你!”一边说,一边将手里的包裹塞到小欢手里,小欢一惊“这是——?”
春妈妈急忙示意她噤声,然后向左右扫了一眼,悄声道“这是我的私房钱,别让公孙那老财迷看到,不然有跟我没完没了的要银子花!”
小欢面露尴尬之色“小欢我素日对您不恭不敬,还经常冷嘲热讽,甚至串通燕姑绑架小宝,害得您——”春妈妈一挥手打断她,摇摇头道“冤家易结不解,虽然当初骗你进怡红院并非我本意,但毕竟是我亲手把你推进来的。现在阿布姑娘不计前嫌,放你出去,我又何必当个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