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憩宫内,仓奕宣负手而立,望着窗外西下的落日,余晖直射天际。
“按照你的吩咐给她安排了个舒适地儿。”仓奕理吊儿郎当的坐在椅子上,吃着果子挑眉望着背对自己的男子。
这个“她”自然是指秦嫣然。
“哦,她说什么了吗?”
“什么也没说。”男子停下咀嚼,抽空回了一句。
仓奕宣脸色紧绷,有些不确定:“一句也没有吗?”
男子听他这么问,正起身子,悄然走到他身旁,撇头去瞧他的面部表情:“你想她说什么?”
仓奕宣瞥了一眼仓奕理,脸色不自然的紧绷,捂嘴咳嗽了几声,道:“她想说什么关我何干?死了也与我毫无干系。”
“那是谁派遣儒风去救活她的,早知如此,当初就该任其自身自灭。”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仓奕宣一甩袖子离去。
华云轩外,男子站在宫门之外,看着里面忙碌的女子,心里不自觉的升起一种甜蜜的感觉,脸上亦是挂着一丝笑容。
不知从何时开始,想要一直看着这个女子,只要一刻不见着都觉得心慌。
这种心态大概是她离开宫以后才发现的,难不成真要等失去了以后才能知晓珍惜?
不管你以前做了什么,也不管日后结果会如何,只要朕将他铲除了,你自然会成为我的,独一无二。
只是现在时机还未成熟。
远处行来一群人马,仓奕宣见火光渐行渐近,侧身躲入宫墙后面,仓奕理亦是跟着躲了回来
“你怎生来了?”仓奕宣惊奇,他不是这会应该已经出宫了吗?
“我现在是你的贴身侍卫,怎生不能来。”仓奕理说的理直气壮:“皇上放心,臣愿为皇上赴汤蹈火,上刀山,下火海……”
“滚。”男子从喉间吐出的声音,浑厚低沉。
仓奕理立马识相的闭上嘴巴,伸出头去瞧外面的情势。
“好多人。”末了觉得没有陈诉清楚,又添了一句:“好多女人。”
仓奕宣亦是将头伸出去瞧,为首的女人身着华裳,穿金戴银,好不奢侈,此人正是华良娣。
这个女人来这里显而易见是要挑秦嫣然的麻烦,可是自己又不能出去阻止。
他们现在算是冷战期间吗?也算不上,因着秦嫣然心里根本没有自己,哪怕是回宫了也没有问起自己一句话。
而自己居然还作贱自己,不停的想起她的模样,不对,自己一定是疯了,想的肯定是谙儿的模样,至于额上的刺青,是谙儿举行封后大典之时的模样。
没错,就是这样。
自己堂堂一国之君,岂会想一个蛇蝎心思的女子,岂会想一个心里记挂着别人的女子,岂会脑海里不断回放一个亲手给自己喂下毒药的女子。
荒唐,荒唐至极。
仓奕宣转身便走,男子见他离去本想跟着一起,却瞥见远处疾步走来的女子。
这有秦嫣然在的地方,热闹都还挺多的,仓奕理躲回宫墙处,仔细瞅着女子的动向。
是那日在宫道处与皇兄拉拉扯扯的女子,听人说好像是叫舞茴。
舞茴?怎生总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似是以前便认识一般。
女子行到宫门处,见里面有华良娣在场,人手众多,自己进去恐怕会徒增麻烦,于是乎朝侧边的宫墙处行去,打算等里面的诸人离去了才进去看看攸久是否安然无恙。
舞茴疾步朝宫墙而去,许是发生的太突然,又或者是男子看着女子的模样太痴迷,竟然忘了躲藏,于是乎两人迎面而撞在一起。
“啊……”舞茴以为是大晚上的碰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唬的想要张嘴大叫。
男子见状立马将女子搂入怀中,捂着她的嘴,示意她不要叫。
“你一叫喊会引起里面人的注意。”男子低声在她耳边说着。
“哦。”舞茴听出了他的声音,不敢抬头,只红着脸说:“你快放开我。”
“嘘,你听里面的动静。”仓奕理寻着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岔开话题,继续怀抱着女子。
女子从未有过的安心,仿若只要他一直抱下去,就算天塌下来亦有一个坚实的怀保护着自己,只是可惜了他并不认识自己,他不是自己的阿理。
哪怕他也称呼皇上为皇兄,他也不是自己记忆里的阿理。
他们不过是相同面貌,不同灵魂的男子,就如同凰贵妃与许姑娘一般,拥有一样的绝世容貌却是不一样的性格。
她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了,但她唯一能知晓的便是她心中的阿理早在十年前便已然去世了。
这世间不可能有第二个顺北王爷。
关于顺北王爷史书记载也只有一句话而已:奕宣皇帝登基之年,顺北王爷仓奕理联合大臣弹劾安妃与之父亲安志远,原因不详,翌年,薨。
间接性的说明了他是得罪了安妃娘娘,被皇上刺死的。
舞茴想到这里,眼泪沁湿了眼眶,你被仓奕宣害死了,而自己还要在宫中摸滚打爬,死皮赖脸的活下去,只因你走时叫我好好活下去。
于是,我便活得心安理得。
华云轩内,秦嫣然刚收拾好屋内的一切,华良娣便带人来“拜访”了。
“听闻姐姐回来了,妹妹第一时间便来拜访一下。”华良娣不请自来,且还摆出了一个大大的阵势。
看来今日是非要找秦嫣然麻烦不可。
“主子身家和罪妾不同,不必称呼姐姐妹妹的,这是要折煞罪妾。”秦嫣然跪在地上,不卑不亢。
华良娣听闻女子这般尊卑尊礼,心情自然是好得很,自己进宫也有许多时日了,翻过夏天这个坎就是整整的一年了。
可是因着秦嫣然,在这后宫之中受够了白眼与唾弃。
无论走到哪儿都不招人待见,以前还好一些,只是时常被谨嫔压榨一头,可如今倒好,见了皇上还的躲避的远远的,省的找来杀身之祸,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这是实话,如今姐姐身在冷宫,待遇自是不比从前。”华良娣瞧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女子,倒是淡定的很,不过接下来自己说的话,她恐怕再也淡定不得了。
“姐姐现在的状况也好,在自己最落魄的时候能看清某些虚情假意的人儿,这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说完女子捂嘴笑着。
“罪妾不懂华主子说的主子说的什么意思。”秦嫣然越听越觉得迷糊,不知她说的虚情假意的人具体指哪一个。
“这有些话,我也不知当讲不当讲,害怕讲出来姐姐会气出什么病来。”女子欲言又止。
“华主子想说什么尽管说出来,不必绕弯子。”秦嫣然似是没有闲情逸致理会女子无趣的挑逗。
“我其实也不乐意说,但是我知道姐姐日后定是要复宠的,所以……”华良娣说的无比肯定。
原本一个冷宫里面的嫔妃死了就算了,没人会去追究什么,可皇上竟然查的这般仔细,又将她寻了回来,这说明什么?
说明皇上心中是有秦嫣然的,而自己今天主要目的虽不是来阿谀奉承的,可适当的将话说的婉转一点对自己亦是没有坏处的。
经过了重重不利己的事儿过后,她也学会了宫里人通病,算计。
“何以见得皇上就一定会再次宠幸与我?”女子刚说完又暗骂自己嘴贱,管他心里怎么想,会不会宠幸自己,这些都与自己无关了,不是吗。
“这个只是妹妹的直觉,我也不拐弯抹角了,直说了吧,今日来就是要告诉你一件大事情。”华良娣拉着女子的手,将她安置在自己旁边的位置上,说道:“与姐姐以前相交甚好的婼妃娘娘,之前呀,老是装的天真懵懂,姐姐也许没有认清她的本质。”
秦嫣然也不语,等她继续说完,自己别的优点没有,惟独沉得住气算的上一门不传之术。
“姐姐以为上次身怀龙种的事儿,为何会传到孝慈皇太后耳中。”华良娣提醒女子,见她懵懂复又开口解释:“是姜顾太医所为。”
“姜顾?”秦嫣然仔细在脑海中搜索着关于姜顾这个人的信息,可事实上自己对这人毫无印象。
包括是男是女都无从知晓。
“姜太医是婼妃娘娘的心腹。”华良娣若有所思的拍拍女子的手臂,道:“妹妹提醒姐姐,有些人有些事不能光看表面。”
“这样诋毁婼妃娘娘,与你没有好处。”秦嫣然微笑淡定自如。
“可与姐姐来说,是一件好事儿呀。”华良娣不以为然,她的目的远远不止这么简单。太后娘娘说的果然没有错,秦嫣然就是一颗老鼠屎,迟早会搅乱一锅粥。
日后宫里闹腾的日子还会有很多吧。
秦嫣然仿佛能透过华良娣面部表情,看见她内心的欢喜,听见她发自肺腑得逞的笑声。
“谢谢华主子如此为罪妾着想,罪妾也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华良娣面色不确定的望着女子清澈的眸子,这个女人要打什么主意?
“姐姐只管说来听听。”既来之则安之,她不信这纸糊的老虎还能吃人不成。
纸糊的老虎确实也吃不了人,秦嫣然也只不过是提醒她一句:“太后娘娘不是一个安分守己的女人,她要的不仅仅是后宫这一方土地,不要妄想以一己之力与她斗得死去活来……”
华良娣怔愣半响才回过神来:“谢谢姐姐提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