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们愉快地交谈着,手上熟练地处理着荒野蛮牛的躯体。他们合力将巨大的牛皮剥下来,并将蛮牛躯体的其他部分按照能吃的,能用的,以及不能吃也不能用的进行分类。最后一类自然会被被抛弃,但并不太多,因为荒原人总会尽可能地利用一切资源,包括一些看上去似乎毫无用处的东西。
比如说,索戈现在正蹲在地上,收集被蛮牛血液所浸过的暗红色泥土,他说村长老头制作药膏时能用得上,而且只能是活物临死前所流出的血液才行。鲁达则劈开了蛮牛的胸腔,在其中找到几块很小的,沾染着血迹的半透明碎片,然后很仔细地用草叶包好,放到自己的包裹里。
刚才的危机被迅速解除了,比人们预想中的要容易得多,没有长矛被折断,没有人受伤,自然也没人死掉,死掉的只有那头荒野蛮牛,还有一只留羊。
大部分人对此都是非常满意,对鲁达来说,他的斧头终于再次沾上了荒原生物的血;对洛叶来说,他很成功地检验了自己的实力,而对于其他大多数猎人们来说,他们捕获了平时难以捕获的猎物,得到了大量肉类和其他许多有用的材料。
洛叶坐在一块岩石上,若有所思地看着手中的剑,粗糙不平的石面硌得屁股有些疼,但他毫不在意。
剑身依旧是暗淡无光的样子,剑尖处没有丝毫血迹。洛叶当时的那一剑,剑尖虽然只接触到了蛮牛的表皮,但从剑身传导过去的源力却如最锋利的细针一般刺透了厚皮和血肉,直接击中了蛮牛躯体深处的核心。
“果然不一样啊。”洛叶心想。
跟洛叶用来练习的木棍不一样。
这把剑其实是有名字的,旧日之剑,有些奇怪而拗口的名字。洛叶决定把它称作“旧剑”,因为它看上去显得有点陈旧。
现在洛叶发现,它是与众不同的。
虽然莫罗德曾经说过,当一个人的力量达到一定程度时,手上拿的无论是木棍、剑,或是其他什么,在本质上都是一样的。
但在洛叶看来,还是不一样,最重要的一点,即对源力的传导。
当洛叶握住剑柄的时候,他能感觉到,源力的传递是近乎畅通无阻的。当意念动时,汹涌的源力从手臂处到剑身再到剑尖,瞬间贯通期间,而且这股力量并不是分散的,而呈现出更具杀伤力的集束,洛叶觉得自己足以击穿岩石。
而洛叶以前握着木棍时,他甚至不能将源力渗透到木棍与手接触的表层,闭上眼睛时,往往只有凝滞和沉重的感觉。
不管怎么样,当洛叶握着这把剑时,觉得自己很有力量。
接下来洛叶有些苦恼地挠了挠脑袋,刚才虽然只刺出了一剑,却将自己积累起来的源力消耗一空,感觉空荡荡的,至少接下来的一两天里,他都无法发挥这种威力了。
“说到底,还是只能这么粗糙地利用这种力量,用完一次就没了。”洛叶遗憾地想着,“什么时候我才能真正构建出源力的循环体系呢?”
百无聊赖地东张西望了一下,洛叶发现感到困扰的人并不只有自己一个。
离云孤零零地蹲在一旁,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他的驯养计划彻底泡汤了,他寄予厚望的那只留羊已经变成了两截的羊,而且还是焦黑的两截。
所以他只能蹲在那里,貌似自怨自艾地嘀嘀咕咕着什么,不时还长吁短叹几声。
“那个……”洛叶走到他身旁,试探着说道。
“什么?”离云抬头看着他,有气无力地问。
“……其实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洛叶决定尝试着开导一下离云:“我曾经听别人这样说过,一切事情都有好的和坏的两个方面,如果我们只去考虑坏的哪一方面,那么就会变得非常困扰。”
“唉,我确实觉得有些困扰。”离云表示同意。
“就像现在,”洛叶高兴地道:“就比如现在你的羊死掉这件事,这当然很糟糕,但如果我们仔细想想,也能找到一些值得开心的事的。”
“比如?”离云问。
“比如……”洛叶却卡壳了,他摸着脑袋冥思苦想了一会儿,终于眼睛一亮,想到了一个理由:“你看,这只羊虽然烧焦了,但如果去掉烧焦的表面部分,其实里面还是可以吃的……嗯,它活着的时候有多少肉能吃,现在依然有同样多的肉能吃,如果这样想,你其实一点损失都没有。”
“话虽如此……”离云开始琢磨起来。
“还有,”洛叶想了想又开心地说道:“你现在再也不用担心你的衣服被烧坏了,因为它不会再朝你的衣服喷火星了,多好呀。”
“……但是我还是没有办法驯养它了,而且……天呐,我的衣服!”离云嘴里说着,眼睛不经意间扫过自己的破烂衣服,呆愣了一下,就开始捶胸顿足起来。
他看起来比刚才更伤心了。
“唉……”洛叶觉得开导一个人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要不然,我们再重新抓一只好了。”
“如果这样倒也不错,但我们现在离香菜村已经不远了,我们很难在到达那里之前抓到新猎物了。”离云捶胸顿足了好一会儿,才止住悲痛,向洛叶解释。
“我还准备把这只羊用来当娶媳妇的聘礼呢!”他苦着脸道,“我离开村子这么长时间,也不知道我的小翠现在怎么样了,算起来,已经离家三年了。”
“这太遗憾了。”洛叶只能这么说了。
“原来你在担心这件事。”鲁达走了过来,手里拎着一个巨大的蛮牛头颅。他手里的牛头正对着离云,看上去牛头好像正用一对硕大的眼珠子盯着离云似的。
所以离云感到很不自在,有点心惊胆战的样子。
“把你那头羊扔掉吧,我们现在又更好的聘礼了。”鲁达大声说道。
“是这个吗?”离云吸了一口气,有些震惊和犹豫地看着牛头,“这实在太贵重了,我们甚至可以把它作为这场狩猎的祭品了。”
“没什么,祭品可以再找,我们有的是时间,现在嘛,还是给你娶媳妇的事儿比较重要。”鲁达咧嘴笑道。
“可是……”离云张了张嘴。
“没啥可是的,就这么办吧!”鲁达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将牛头抛向离云,“这也是大家的共同的决定。”
离云吃力地将牛头接住,蛮牛的头颅巨大而沉重。
猎人们也都哄笑起来,“你能拿出好的聘礼,我们也有面子不是。”
“真是太谢谢大家了。”离云很感激地道。
“谢倒不必了,不过,这是你的聘礼,所以接下来的路还得由你来扛。”鲁达大笑道。
“这可真挺沉的。”离云苦笑了一下。
猎人们继续哄笑着,不过他们的手上功夫可没停下,又过了很短的时间,他们就处理好了蛮牛的躯体。
于是人们开始继续前进。
接下来的路程里,再没有一只猎物出现在人们弓箭的射程之内了,也许是因为蛮牛躯体散发的血腥味道把它们吓跑了。
倒是有几只荒原狼远远地吊在后面,跟随了一段时间。荒原狼是这个月份里唯一在外活动的肉食生物了,但它们不够强大,也不能给聚集在一起的猎人造成太多威胁。
大概是看到没有什么机会,它们的身影很快就消失了。
洛叶一边走着,一边扭头朝后望,想要寻找那些追踪者的身影,这时他听到了一个猎人的喊声。
“嘿,看呐!”
洛叶抬起头,看见一个村庄的轮廓正从远处的烟尘中渐渐浮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