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迷雾依旧没有散去,我们已经在海上漂流了一天一夜,现在是晚上,周围一片漆黑,只有皮艇的前探照大灯在有气无力地睁着,这样反倒让迷雾的存在没有那么的明显。
“老板,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说话时我已经有气无力了,现在的我已经完全提不起劲来,不仅在体力上,精神上也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仿佛我体内的能量不断被人抽出,就快要被抽空了。
“不知道。”老板微微抬起头来,看到他的脸色不太好,而且眼神涣散,我才想起老板已经身受重伤,现在应该十分难受吧。
“老板,你没事吧?”看他虚弱的样子,我开始有些担心他了。
“还好。”他的回答依旧是那么简洁。
“要小白给你看看吗?”我回头看向正靠在雀儿肩上睡着的小白,想起她给雀儿治疗伤腿使熟练的手法,对她来说,治疗老板身上的伤应该也不成问题吧。
“不用了,这种伤不用劳烦白出手。”老板摇了摇头,吃力地挪动摆正身体。
对于老板的语气,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老板的脑袋里装的是什么我真的很难猜透,虽然平时他一副平易近人的样子,但当真正接近他时便会发现,在他内心与外界之间有着一条巨大的鸿沟,使人到此止步就无法再靠近。
“这场迷雾应该就要散了,我已经能感受到海风开始流动了。”老板仰起头来,我看见他刘海处的发梢微微颤动。
听老板这样一说,我才想起自从我们进入这场海雾之后,就再也没有感觉到海风的流动,这实在很奇怪,就算是再平静的海面也会有流动的海风,至于完全停止的这种现象实在是前所未有。
“这是怎么回事?”我察觉到这有点非比寻常。
“蛟不会在同一个地方停留很久,如果它狩不到猎物便会离开。”老板说道。
“它为什么没有捕到猎物。”我问。
“不是所有捕猎都会有收获的,猎人也会有失手的时候。”老板从衣服里拿出一盒香烟,抽出一根叼在嘴里,用打火石点燃,真想不到他衣服里居然还藏有一盒烟没有被海水打湿。
“对蛟来说,我们是猎物吗?”我看着老板缓缓问道。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社会里,我们都扮演着猎人与猎物的角色,只不过猎物的数量远远大于猎人的数量,所以身处高楼林立的我们才没有察觉猎人的存在。”
在现实社会我们也同样是猎物吗?我不禁苦笑。
“老板,回到陆地之后我想请几天假。”我想起自从离开家后也过了一段时间,也该是时候回去看一下了。
“没问题。”老板吐了一口烟圈,缓缓说道。
“谢谢。”
“太阳!”小白突然用手指着远处叫了起来。
我微微一怔,抬起头顺着小白所指的方向望去,刺眼的光芒透过云雾,射进我的眼睛,我被突如其来的光照刺得睁不开眼来,我用手臂遮挡着光线,突然感到一阵眩晕……
又是这个地方!我知道这个梦。从小到大,这个场景在我梦中出现了很多次,几乎每一次我生病或者发烧迷糊的时候我都会看到这个场景。虽然我知道这样的场景之前曾在我梦中出现过,但眼前的一切变得比之前的梦境更加的真实了,以致于我开始怀疑这到底是不是梦,我使劲拧了拧胳膊上的肉,疼的我眼泪直流,我睁开眼睛一看,发现还在原地。
这是怎么一回事!突如其来的寒气让我感到不寒而栗。隐约之间,我听到过道的尽头传来一个女人尖锐的声音,从声音来看女人似乎是在咒骂着什么,那个声音是那么的熟悉,我不禁迈开脚步循着声音向生源走去。我走到一间房间门前,门并没有关死,我从微微打开的门缝中看到,一个女人用双手使劲掐着一个小孩的脖子,她把小孩按到沙发上,用身体压在他身上,小孩被掐的脸色发紫。由于女人是背对着我的,我看不清那个女人的面容,小孩的双脚在不断挣扎,但他叫不出声来,双手使劲掰开女人的手,但明显那双小手的力量微不足道。
我看得神经直绷紧,多次我都想冲进去救那个孩子,但眼前的这个女人散发出来的杀气实在太可怕了,令人压抑到无可动弹的地步。突然,女人放开了手中的男孩,此时男孩已经昏厥了过去,软绵绵地躺在沙发上。这时,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我想移步转身离开,但此时的身体已经不受我的控制,我站在原地,除了战抖之外实在无法自我,女人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我能清楚感知到她发现藏在门后面的我了,整个身体像通了电流一样被震了一下,此时的我终于抢回了身体的控制权,我猛地抽回身体拔腿就跑。
我不敢回头看,顺着墙壁一直跑到了楼道的尽头,眼看面前就快没路了,我向左一拐顺势跑进了应急通道,我根本不敢停下,只能顺着楼梯而下不停地跑着。楼梯间里的光线很昏暗,忽明忽暗的灯管像是恐怖片里一样在制造气氛,空气都仿佛凝结了一般,我拼命地跑着一刻都不敢停留,也不知下了多少层楼,双脚累的已经没有了感觉,但我只能跌跌撞撞的一直跑着。终于,一道亮光闪现在我的面前,我看到了一扇木门半掩着打开,我欣喜若狂,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推开,顿时被耀眼的光线刺痛了双眼。
我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正站在街道上,夕阳的光线显得有点刺眼,我转过身来背对着阳光,稍微感觉到舒服了一些。我放眼望去,此时正值黄昏,街道上人来人往的样子,反倒给我增添了几分安全感。
我顺着街道前进,因为不知道怎么才能走出这个梦境,所以只好暂时这样闲逛着。恍然之间,人好像变得越来越多,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简直到了熙熙攘攘的地步,我开始发觉周围的氛围有些不对劲,我环顾四周,看到他们的眼神斜向我看来,嘴角微微上扬着,那是种诡秘的笑容,看得我不寒而栗。我拼命往前挤,想钻出着这让人透不过气来的人群,但人群像是河底里的水草,越挣扎缠得越厉害。
我被推搡着前进,想停也停不下来,就在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的时候,突然不知道从哪里伸出一只手,紧紧抓住我的手腕,把我拖出了人群,拉着我向街道的另一半跑去。
“你是谁?”我问他。
他没有回答,只是拉着我向前跑去。这人穿着黑色的风衣戴着风帽,我只能看到他的侧面,发现这人有点眼熟,但又说不出来在哪里见过。回过神来,我们已经穿过了两个街区,人群越渐稀疏,猛地一下,我被他拉进一条巷子里。
我惊魂未定,喘着粗气,侧身看他:“那些人应该不会追来吧。”
“那些人并不重要,我是来找一样东西的。”
他一副严肃的样子看着巷口的方向,跑了几百米的距离,他脸色竟然丝毫未变,就像根本就没动过一样。
这条巷子是死胡同,我们身后已经没有退路了!
我随着他的目光,向巷口望去,一个影子随着脚步声出现在巷口处,我能感觉到有一股十分压抑的气息从巷口处传了过来,我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不自觉地退到旁边这人的身后。我看到了,发出这股令人窒息的气息的是一个小女孩模样的人,只不过她的样子和一般的小女孩不一样,披头散发,怒目白眼,额头上青筋暴突,皮肤是紫色的,样子令人不寒而栗。
“你让开,我要找的人是他!”小女孩指着藏在他身后的我怒斥道。
我不明白她为什么对我这么生气,而我对她一点印象也没有,应该毫无交集才对,根本谈不上有什么血海深仇,那又为什么会追着我不放?虽然面对的是小孩,但当我看到她双没有眼珠的瞳眸,就感到不寒而栗,浑身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你要找的不过是他的前世,何必纠缠着他的今世不放。”那人的声音颇具磁性。
“我不管今生来世,他身上寄存着我对那人的怨恨,倘若不报,我绝不肯安息!”女孩的气场瞬间爆发,即便感觉不到风的流动,但她的头发却在空中散动,红色的衣袂也在剧烈抖动着。
出于恐惧,我身体不受控制地后退了几步,就在此时,女孩张牙舞爪向我们冲来,我看到她脚尖离地,速度极快。
“何必呢。”那人的声音淡出了我的耳朵。
只见眼前一片红色的耀光,刺得我睁不开眼睛,我不自觉地用手掌挡住耀眼的光源,恍然之间,我似乎从睡梦中醒来,身体重新受到意识的控制。
我甩了甩头发,使劲用手拍了拍脸蛋,使自己彻底清醒了过来。
“怎么啦,小非?”小白看着我的脸问道,从她的神情看来我的脸色应该很差。
“没事,刚才有点迷糊。”我解释道,潜意识告诉我,那并不是梦,很可能与我未知的身世有关。
太阳从海平面冉冉升起,迷雾已经彻底散去,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疲惫的表情,虽然这次冒险之旅看似一无所得,但我们都清楚知道,真正的冒险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