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十几个小时的颠簸,终于来到了这座海滨城市,我们在靠近海边的一个五星级酒店落脚。一来到房间我就倒头睡下,因为实在是太累了,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旁晚时分。
我来到老板房间门前,刚想敲门,房门就打开了。
“找我有什么事吗?”老板看到我先开口了。
“老板,你知道雀儿去了哪吗?刚才敲她的房门也没有人应。”我说。
“大概是去了海边。”老板看起来心不在焉的样子。
“哦——”我回应道。
“你是去找她吧,见到她的话顺便通知她待会晚饭后到我房间来一趟,我找她有事。”老板一副严肃的神情,说完便关上房门走了出去。
“知道了。”目送老板消失在长廊的拐角,我心里开始有些担忧,我跟在老板身边半年了,他从未有过这样的神情,像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我来到了海边,发现这里虽然是度假胜地但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多人,也许现在是旅游淡季吧。顺着海岸线漫步,呼吸着带有一丝咸味的空气,落日的余晖照在了沙滩上,沙子像是浸了血一样鲜红。突然我看到一个黑影从水里钻出,曼妙的身材,长发往后一甩,发间水滴飞扬,在空中画下了一个优美的弧线。我被眼前惊艳的景象深深吸引住,顿时看呆了。那人好像看到了我,向我这边挥手,我很好奇想知道她认识我吗?当她向我游近时我才发现那人竟是雀儿。
“我向你挥手你干嘛不理我?”雀儿好像有点生气的样子。
“你穿泳衣的气质跟之前完全不同了,我还以为是不认识的美女在向我身后的人打招呼,我都不敢回应。”我弱弱地说道。
“你就这么没有自信吗?”雀儿听了笑着说道。
长这么大,我还没真给过自己什么太高的评价,比我有钱比我帅的人在学校里见过许多,出来工作之后也没干成什么事业,现在只不过是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打工一族,何来的自信。我不好意思地对雀儿笑了笑就当做是我的回答了。
我们一前一后,在夕阳下沿着海岸线漫步,这么浪漫的氛围,我却感到有点尴尬。
“来到这里时太阳才刚刚升起,想不到一觉醒来太阳就要下山了。”我故作唏嘘地感叹道,企图打破这场沉静。
“你知道吗,有些时候人生就像是弹指一挥间。”雀儿看着我微微说道。
“是吗?”我停了下来,转过头看向远处的落日,心里突然有种想法,希望时间能够永远静止在这一刻,或许是盯着太阳看太久了,眼睛被刺眼的阳光照得有点炫目……
这是什么地方?我挣扎地坐了起来,发现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向周围看去,但视线被迷雾遮挡,我什么都看不清楚。我如今是在一架小木船上,船上只有我一个人。我走入船舱,发现里面除了一些瓶瓶罐罐和一张被铺外就什么也没有了,船尾还有一张渔网在挂着。我很好奇,为什么自己会在这里,但没有答案。
我走出船舱,站在船头上向远处看去,但什么也看不到,但我发现水里漂浮着一些碎木板,随着船在前进,水面上的木板碎片越来越多,突然,我发现一个十五六岁模样的女孩正抱着一根粗木棍浮在水面上。
“拉住我的手。”船靠近她时,我伸出手对她喊道。
我把她拉上了船,当我看清楚她的脸时,心里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我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朱雀,是这片海上渔民的孩子,今天早上我随着父亲出海捕鱼,下午的时候突然刮起了巨浪把我们的渔船给打翻了,父亲水性比我们当中的任何人都要好,但他连同那些水手都不知道去哪里了。”说着说着她便哭了起来。
听着她的话,我暗暗感到惊讶,眼前的这个人竟然就是雀儿!看着她如此伤心的样子我也不好再追问什么了,只好先把她安定下来再说吧。
“你说你叫朱雀,那你认识我吗?”我问。
她听了摇了摇头,看她无辜的眼神也不像是在说谎,况且她的样子就像是十五六岁的孩子,跟我认识的那个朱雀完全不在同一个年龄段,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而且我又为什么会在这里?就在我苦苦思索不得其解的时候,船开始摇晃起来。
“它来了!”雀儿惊慌地叫到。
“它是谁?”我连忙问她。
“不知道!我不知道!”她害怕极了。
我看向海面,一个黑影在水里划过,就在这时,一个巨浪打来……
船翻了过来,倒盖在海面上,桅杆早已折断成数节,连同破碎的帆布在离着不远处的水面漂浮着。还好我水性不错,没有什么事。镇定下来的我连忙查看那只怪物在哪里,但眼前的景象令我惊呆了,我本以为怪物只不过是鲸鱼之类的大型海洋生物,却发现海面上的阴影远远比目前已知体型最大的鲸鱼还要大,但我顾不了这么多了,现在最主要是尽快离开水面。我像环视周围,寻找雀儿的身影,发现她正单手抓住一块漂浮的木板,身上的衣服已经破了,露出了几道血痕,我知道她受了重伤。我连忙游向雀儿,把她拉了过来,发现她伤的太重,已经使不出力了,我只能用尽全力向上托着雀儿,使劲把她推到船上,她也用仅有的一只手抓住船骨向上爬。
这时海水突然波动起来,我低头一看,密密麻麻像麻绳一样的触手从水底升起向我伸来,我加快了动作,但一条触手已经勒住我的脚踝,它的力气很大,我使尽全力都挣脱不了。我已经快没力气了,用尽最后一发力气,呐喊着用双手托住雀儿把她往上一抛,落到了船板上,与此同时,失去支撑的我立即被触手拖入了水中。被拖入水中的那一刹那,阳光透过迷雾,落在了雀儿身上,我看见雀儿此时用悲伤的眼神看着我,眼中闪烁着晶莹的泪水,入水的瞬间,我就像小说里的英雄一样,对她微微一笑。这时我发现,人如果依照他所认为的那样轰轰烈烈死去,当他面对死亡时便不再害怕。
随着被拖进更深的水域,周围的光线变得越来越暗,缠绕在我身上的触手越来越多,爬满了我身上的每一处,我放弃了挣扎,触手也没有束缚得那么紧了,但依旧有更多的触手向我伸来,我已经被一团密密麻麻的触手包裹住了,触手爬上了我的脸,顺着我的嘴巴,鼻子,再到我的眼,我轻轻闭上眼睛,再也看不到水面上透下的微弱光柱。
我就这样死掉了吗?为什么我感觉不到悲伤?为什么我感觉不到痛苦?
“小非。”
我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好熟悉的声音,但我想不起来了。突然我发现周围亮了起来,包裹在身上的触手也不见了,我慢慢睁开眼睛,发现此时我躺在床上,而床在摇晃,我惊恐地看向周围:舷窗、阳光、海面,我这是在船上?
“小非!”声音是从外面传来的,我从床上爬起来,渐渐回忆起昨晚的事……
昨晚我和雀儿在海边漫步直到太阳下山,然后我们就一起去餐厅吃晚饭,晚饭过后我们便各自离去,她去找老板了,而我则是无所事事地在酒店里闲逛,发现酒店里居然还有桌球室和酒吧,我便跟里面的人玩了几盘。路过酒吧的时候还发现了老板在里面,竟然在这种地方看见老板,我觉得好奇便找他聊了起来,我还喝了几杯酒,之后我就被他带上了船来,说是陪他去附近的一个小岛,殊不知从来没有搭过船的我是会晕船的,还吐了好几次,吃了几片晕船药后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我爬上甲板,看到老板站在船头手中拿着望远镜在看着远处的海平线,雀儿则站在控制台上掌舵。
“小非,你醒啦,身体好点了没有?”
这是一个温柔的女声,从我身后传来,我循着声音转过身来,看到一个身穿白色连衣短裙的女孩站在我的面前,还是个气质文静的美女!我不免一惊。我想起来了,昨晚上船时雀儿给我介绍过,我叫她小白。
“嗯,好了许多,谢谢你的晕船药。”我微笑着对她说。
“我做了一些早点,你们一起吃吧。”小白捧着一盘点心和果汁。
“好啊,饿了一晚,有早餐吃实在是太好了!”雀儿听到早点这个词突然兴奋了起来,从控制台上跑了过来。
“喂,雀儿你不掌舵没问题吧?”我问。
“没事,方向盘固定住了,只要风向不变就不用管了。”雀儿说。
雀儿一说我才发现这艘原来是帆船,不过看起来配置挺先进的,应该有自带的发动机,现在不用是为了省油么?
我坐了下来,吃着小白做的早点,不过还真好吃,怪不得雀儿那么激动了。昨晚把晚饭都吐了出来,现在肚子空空的,面对这么美味的食物正好恢复一下体力。
“小隆不过来吃么?”小白对老板喊道。
听到小白的话,老板一个激灵转过身来看向我们,看着老板无辜的表情,我们都笑了。在我印象中他总是一本正经板着脸的样子,现在还是第一次见他有这种反应,还真觉得好笑,不过我今天还是第一次听到老板的名字有个“隆”字,之前我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而我也没有问他,因为每次提及关于他的事,他总是回避着尽量不说,后来我也没有再深究,毕竟我只是他的员工而已。
吃完早饭后我躺在船顶的甲板上,任由海风拂过我的脸颊,看着海鸥围绕着桅杆盘旋。
“它们以为这是捕鱼船呢,想从这里偷鱼吃。”小白来到我的身旁坐下。
“难道它们分辨不出帆船和捕鱼船吗?”我问。
“你知道吗,很久以前的渔船都是帆船来的,人们白天出海捕鱼,海鸥便随着渔船出海,晚上渔船满载而归,海鸥也随着回来,那时港口上停着大大小小的帆船,那种景色很美的。”说到这里,小白脸上浮现出笑容。
“你见过那种景象?”我不禁好奇,那种传统式帆船在很久以前就不用了,小白到底在哪里看到过的。
“嗯嗯,我在图片上见过。”
“哦——”我回应道,脑海里却浮现出昨晚的那个梦。
“哎——你们下来一下,小隆说他有东西要讲。”我低头一看,雀儿在向我们挥手。
“知道了——”我回应。
时间已经是中午时分了,海面上波光粼粼,我隐约看到有一个黑色的小点藏在一片刺眼的碎光当中,我想那应该是一座岛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