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玮在电话那头再三叮咛米果注意休息,担心打扰她睡觉,许玮很快挂线。
电话拿在手上,米果久久看着渐暗的电话屏,目光空茫,整个人傻傻地坐着。冷静许久,情绪稍稍恢复些,米果走进浴室洗澡,出来换了干净睡衣出来。
明天自己去买新的衣服,才不穿他的。想想刚才他那轻蔑的语气和傲慢的态度,好像是在赏赐自己似的。拿人手软,受尽唾弃。那我不要了行不行!
鱼缸就放窗下的桌子上,米果走过去,望着小乌龟出神。
身后的门突然被人推开,米果身子一抽,下意识回头看。夏宸黑着脸走进来,“明晚家里有宴会,你必须参加。”
他在下达命令,米果特想很有骨气地说“不”,可她天生胆小,况且他冷冽的眼神也令米果心尖惶惶地快跳。
她微咽喉,小声问,“能商量不?”
“它开口说话就和你商量。”指着缩在水底惬意休憩的小乌龟,夏宸声音冷然。
米果眉尖浅蹙,她深深看他,须臾才点头,“明白了。”
原来你是个王八啊!
她竟然这么温顺,夏宸倒是疑惑了。
“还有别的事吗?没有的话我要休息了。”米果硬声下逐客令。
夏宸微挑眉峰,从他脸色看来他不开心,不过他却什么话也没说,只多疑看她几眼,便就转身离开。
或许是玩了一天累了,也因为哭了许久,米果躺床上没多久就睡着。待到第二天,当她想起客厅那团凌乱时,这才慌乱地冲出卧室。
没有,没有,巧克力城堡没有了!
完了,小哥哥送自己的东西别说没珍藏好,就连一丁点碎片也没保留下来。这可怎么对得起他?
想到这,米果格外自责。对夏宸的恨也狠狠添了几分!
时间还早,熹微泛在天边,撑起微弱的光亮。
米果穿着自己仅存的最后一件衣裳,拎着包包出门。虽然她喜欢漂亮的衣裳,她钟爱优雅款,但不是靠自己努力挣钱买来的,穿在身上都有随时被扒掉的危险。
贪心啊,她就是贪心。不属于自己的,她要什么?还以为白白捡了大便宜,岂料人家根本就当她是个滑稽的小丑,被愚弄的对象。开心了赏家店美其名曰赠予。翻脸时都快刮掉她一层皮!
自讨没趣,何必呢?穿自己的,安稳!
出了大楼,街上弥漫薄雾。雀声脆脆,数木成景。
没外套穿,凉气缠了肌肤。光着膀子的米果忍不住就打了个寒颤,双臂环抱搓着,她被冷得瑟瑟发抖。
钻进路边小店要了根油条外加一碗豆浆,连老板娘都心疼她,不停摇头,“现在的姑娘啊,真是要风度不要温度,没听电视台说今天降温?你看看穿这么件薄衣裳出来,也不担心冻着?哎,真要生病了,你妈妈不心疼才怪!”
米果正抬起粗碗,很不文雅地豪灌热豆浆,喜欢这个和蔼的中年妇女,她停下来,饱满的唇边黏了一圈白色的汤汁,米果勾出舌尖轻轻舔了一圈,这才笑着对老板娘说,“所以我吃完油条就去买衣服穿,不然感冒了就对不起我妈!”
“就是,就是孩子是妈身上掉下来的肉,可心疼呢!”有顾客上门,老板娘一念叨,一边迎接。
看着她肥胖的背影在灶台前忙活,自己的妈妈是否也如她一样身材发福?亦或,她正过着富贵太太的生活?
摇摇头,米果阻止自己大清早就伤春悲秋。赶紧买衣服穿才是正事!
时间还早,晨雾都未散去。空气有冷冰冰的味道,吸一口,连肺叶都凉得发颤。服装店都没开门,米果去市场旁边的杂货摊,那里就是许多卖廉价衣裳的小门市。
虽爱美也臭美,但米果却很掂量自己的钱包。已经许久没写小说,稿费入帐不多,囊中羞涩。随便买了两套,之后米果并没回那间豪华的大屋子,而是搭着公车到影视基地。
做为一个新人,态度很重要。
好在姚飞飞的戏码那天就拍了些,今天不知她又飞去哪座城市忙着商演。今日重头戏是男主与国民党女特务之间的爱恨情仇,也就是片中女二号。还没开拍,米果拎着装有衣物的黑色塑胶袋,身上披了件玫红的针织衫,挤进人堆,伸长脖子打算好好观摩前辈演戏。
剧中女特务身份特殊,更有了得的拳脚功夫。男一号也并非等闲之辈。只见两人拳来脚往,激烈打斗中,米果又不泛嗅出些奸情的味儿。
是她多心还是她思想不纯,怎么总觉得这两人眉眼交流之间挺暧昧的?
她看得入迷,脚尖情不自禁踮起,想看更多。可踮久了重心不稳,米果轻微“唉哟”一声往旁边侧,结果很不小心踩上别人的脚。
“唉哟!”那人比她更大声。
所有人看来,导演霍地从椅子里站起,黑着脸瞪他们的方向。
演戏中,片场必须保持绝对安静!
导演脸色太可怕,米果不敢对视,低头偏脸看被她踩脚的人。这一看,悲剧了!
“哼!”新仇旧帐,编剧大叔挑高下巴,用绝对高高在上的目光狠狠逼视她一下,就像与她站在一起都多么玷污自己似的,编剧大叔伸手拍了拍靠米果这一侧手臂上的衣袖,冷哼一声离开。
嘁,有什么得意!你编的剧本,明明就有漏洞!米果也瘪着嘴角,转身朝与编剧相反的方向去。
上午的拍摄相当顺利,不到十二点就收工。米果手捧快餐跟在副导后面,两人找了处大树下的阴蘙,就地蹲下扒饭。
“你那盒鸡肉怎么比我多?”副导扒了口饭,眼角余光瞄着米果快餐里赤果果的鸡肉,舍不得移开。
有么?明明差不多好不好?
虽然自己也正处于长身体的关键时期,但人在屋檐下,适时的阿谀奉承总不能少,“来副导,我的给你,反正我也吃不了这么多。”
米果递过快餐过去,筷子使劲夹起鸡肉往副导盒里落。
“好了,好了,不用那么多。”副导笑得客气,虽是这么说,餐盒却久久都舍不得从米果的筷边挪走。
你有我有大家有,两人迅速建立革命般地深厚友谊。
“都说副导演是剧组大管家,是导演的好帮手,我看副导你平时真是很辛苦。”米果小口扒饭,不忘溜须拍马。
没料到副导从鼻腔里哼了一声,他重重咽下嘴里的食物,目光直勾勾盯着被众人簇拥的导演,“生不逢时,我能怎么办?”
米果看看他,又放长视线去看正被人端茶伺候的正导,墨色的眼珠像狐狸一样溜溜地转了几圈,“副导,如果这剧本给你拍,你会怎样?”
“我?”副导倏地紧紧看她,幽深目光中蕴藏的欲望,吓得米果害怕得连饭都含在嘴里不敢咀嚼,只能停下一切动作,惶惶看他。
她原以为是自己说错什么话,岂料副导刚还欣喜的目光瞬间又黯然下来,他浓浓地叹气,摇头,“算罗,不说罗,白日做梦吧!”
看出他在失意,米果不放弃,“说说嘛,我想听。”
副导侧过眼看她,几秒后,他又兴致盎然,“如果是我来拍,首先我要组织几个圈内人士再把剧本好好润色,补补漏洞。再来场景的构搭上我也有自己的想法……”
提到自己钟爱的艺术,副导打开话匣子,口若悬河。他说得眉飞色舞,兴到浓时,副导还把餐盒放下,用丰富的肢体来增色自己的语言。
时间推移,深入了解,米是觉得:这本部若是由副导执本,效果说不定还会更好!
两人都是话痨,加上都喜欢艺术,不知不觉日薄西山。
夏宸来过电话,说晚宴五点开始,并再三警告米果乖乖在家等着。电话这头的米果答好,之后关机。
看披着五彩霞光的天边,米果问副导,“几点了?”
“五点刚过。”促膝谈心,副导对米果也有了新的认识。虽没言明,却是明白李晓为何重出江湖了!最最最关键,一天下来,这女孩也没嫌自己话多,多么难能可贵的同志啊!抓握!
米果点头以示了解,时间过了,晚宴应该开始了吧。呵,让你等,让你气得跺脚,让你怒急攻心,让你气绝身亡!
等着,我的报复,不只这一点。
剧组有夜戏,虽然也想留下来学习,但有事在身,米果吃完剧组晚餐,向副导告辞。
夜幕下垂,宽敞的街道,车水马龙。
算好时间,米果偷偷摸摸回到公寓。先是趴在门外偷听,除了自己的心跳,再也听不到一丝声响。开了锁,室内漆黑一片。幽暗中依晰只能看见客厅物件的轮廓。
松口气,却还是紧张。米果捂住胸口,塑胶袋哗哗直响,无形之中给这抹黑暗平添几分诡异。手心在墙上摸,正要按灯,突然……
嚓,灯掣轻微一声响,橘黄色的灯亮起一半。
瞧见沙发里子人,米果心跳骤然停止一般。她愣愣地站在门口,夏宸脸上冷冽危险的气息凶猛地扑面而来,米果的心,凉了一半。
“你怎么还在这?”她问,喉咙发干,声音发涩。
缓缓,夏宸从沙发里站起,他看忤在门口的米果,不知她是不是被吓住了,步子一动不动。
昏暗中他目光铮铮,已经换上正式西服的他外形俊朗,但在别人看不见的内心角落却满满全是只有米果才能清楚体会到的阴暗。
夏宸双手抄入裤兜,微微眯起危险的眸子,“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
昨晚和这丫头闹得那么不愉快,而在邀她出席晚宴时竟一脸平静答应!不寻常,猜她准有动作。故意将七时晚宴说成五点,果然,这丫头片子就和自己玩花招了!
放他鸽子被识破,米果干脆痛快承认,“我是骗了你,我就不去,你想怎样?”
既然已经撕破脸,米果也不打算藏着掖着了,她拎着袋子往房间走,昂首阔步,不甩他一个正眼,“自己的事自己搞定,谁也没那义务牺牲自己的时间陪你玩!”
她在前,幽光中的夏宸无声冷冷一笑,也跟她身后进她房间,“让我猜猜,你这是准备离家出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