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园乃皇宫后一座山,平日里即给皇上、皇子等皇族以狩猎、赛马等活动。初次来到这后山园,没有那金瓦朱砾的气势如虹,一望无际的草原与远处郁郁葱葱的树林更让林惜筠觉得这儿来得亲切。
姜国朝使们牵着三匹壮硕矫健的骏马。这些马眼神烁烁,鬓毛浓黑,有力的马蹄蹬在地上发出的哒哒声都昭告着它们的与众不同。
大皇子那和卓眼角扫过坐于树荫底下的大臣妃嫔们,转身拱手对于中央的皇帝说道:“皇帝,我自大姜国带于这最好的汗血宝马前来比试,这规矩也很简单。”他牵过其中一匹黑马,继续说道:“本皇子这儿有三匹马,另外两匹,由皇帝挑选人来和我比试。我们看谁能最快跑到对面那片树林。比试两个回合,若有一局你们赢,这三匹便都是你们的了。”
坐在不远处的姜国公主眼角轻轻瞥向皇上身后的皇子大臣们,似是不屑。这些轻胳膊瘦腿的人还能赢得过皇兄?
“哈哈哈哈!好!”皇上起身大笑,似只是与这大皇子玩着游戏般,转身指着六皇子羲煜琪与武王晋淳羽,道:“老六,你和武王,去和大皇子比试比试!”
五皇子羲煜荣与九皇子羲煜璟这时出席拱手道:“父皇,儿臣先去对面那片树林等着,以示比试竞争输赢!”
林惜筠坐于嫔妃中,淡淡地垂眸品茶。十位皇子中,皇上最喜爱的便是那六皇子羲煜琪,而武王这几年战功显赫,是皇上最喜爱的臣子。
林惜筠不禁想起那日在宫巷中听到几个嬷嬷的对话。六皇子的生母便是皇上最为疼爱的前皇后淑皇后。与他那喜怒无常的亲哥哥太子不同,他虽调皮顽劣,倒也聪明。二皇子沉迷字画,三皇子自幼体弱多病,四皇子更是烂泥扶不上墙的阿斗,七皇子八皇子心无天下,日子过得得过且过……这几人都不是与太子争皇位的对手。
除了六皇子……五皇子羲煜荣性格沉稳内敛,林惜筠倒觉得他可以与太子一搏;而那羲煜璟……林惜筠只要一想到他的笑便觉得浑身发毛。她实在看不懂他,表面上觉得他或许如大家所说温润无害的样子,但他那双深意的凤眸,便是觉得让人陷进那无敌的漩涡里去。但林惜筠想起前几日秋水说,那羲煜璟的生母是死在那冷宫的萧贵妃,而他自小便不得皇上重视……林惜筠不禁心生怜悯。自己好歹体会过父母宠爱的滋味,他怕是自小便不懂何为宠爱吧。
“锵!!”侍卫敲起手边的铜锣,林惜筠瞬间便被拉回思绪。待她反应过来,三人便已策马跑了出去。
“啊啊啊!!皇兄加油!!武王加油!!”安靖公主扯着嗓子跳起来张望。四周的妃嫔嬷嬷们内心也紧张不已,但考虑到形象便压制住,未与安靖一同喊起来。
只见大皇子的那和卓的黑马威风凛凛地跑在首位,晋淳羽见着了也不慌,只紧紧跟在那和卓身旁以免拉开距离。羲煜琪可不干,便快马加鞭起来,隐隐地竟是超过了那和卓。
林惜筠不免紧张,也同安靖一样站了起来,手里紧紧绞着帕子。
距离那片树林还有十来公里,羲煜荣与羲煜璟的身影遥遥在望。羲煜琪正打算大声摆手高呼,眼角却瞥见那和卓从容地超越了他。羲煜琪大惊,可料是手里的皮鞭怎么狠狠打在马身上都赶不上那人。而武王晋淳羽,原本只是紧紧跟在那和卓身旁,见他赶超了羲煜琪,晋淳羽便也快马加鞭,竟然与那和卓并齐向抵达了终点!
“啊!竟是两人同时到达!”安靖略有些惋惜地说道。
皇上微眯着眼看着远处,不语,看不出什么情绪。身边受宠的柳贵人笑着攀上皇上的肩膀,说道:“听说这姜国男儿在马背上骁勇,武王能与他同时到达可谓也是一个能武者。”内心却暗笑,这六皇子素日尽得皇上宠爱,今日可不是失了颜面。
大皇子那和卓坐着黑驹牵着另外两匹马踏了过来。下马便对皇上福礼道:“茗国果真是人才济济,竟连我这姜国第一勇士都讨不得好去!”
皇上闻言大笑:“好!哈哈哈哈!!可这胜负未分,该如何?”
那和卓抬头,霸气地说道:“我们这男儿再比试一局怕是没有意思……”扭头便看了看自家妹子,道:“不如就让舍妹与贵朝女子比试比试!”
这平日里都是男子骑马,哪次狩猎有女子骑上马背过?皇上竟不免好奇,也来了兴趣,大笑便指着身后的妃嫔夫人们,道:“你们谁去?若赢了回来,朕重重有奖!”
后面的妃嫔夫人们不禁深吸了口气,素日里都是做做女红学习礼仪,哪会这些骑马的男子活动?可这若每人去,便是在姜国面前拂了皇上的面,也错过一次出头立功的机会。
正在各嫔妃夫人左右为难纠结之际,一声响亮而清脆的声音道:“我来!”
只见安靖公主便直直地站在一群嫔妃之中,她的表情坚决而又肯定。
“公主好胆识!”姜国公主那和雅不禁对这看起来瘦弱的公主刮目相看:“但还有一人,谁愿意?”
不等林惜筠反应,安靖便顺手将她拉了起来:“她!她也会骑马!”
林惜筠倒抽一口气!!从前自己便是和几个奴才在山上骑马耍乐,赛马什么的哪里会啊!
“公主,奴婢可不会什么赛马啊!”林惜筠趁众人不注意,在安靖耳边低语道。
安靖笑的天真:“怕什么,赛马不就比谁跑得快吗!就当和平日玩耍一般!难不成你还真想我们输给那姜国不成!”林惜筠欲哭无泪。
三人纷纷上马后,安靖对着那和雅和那和卓说道:“是否这局我与惜筠其中一人赢了,你们便把这几匹马赠与我们?!”
那和卓看着安靖丝毫没有茗国女孩的羞涩与矜持,心情大好道:“是!”
那和雅用眼角瞥了眼林惜筠,同意道:“便是如此。”
“锵!!”铜锣声预告着比试的开始。“驾!”三人纷纷策马前行。
对面树林的几位皇子王爷和太监们纷纷翘首以望。
“哎,五哥,那前面那几个是谁啊?好像不是哪个皇子大臣啊!”羲煜琪好奇地张望,嘴巴也不闲着。
羲煜荣凝神看了看,道:“那白马上的,是安靖。”
晋淳羽也喃喃道:“那红马的是惜筠……”她那日思夜想身影,怕是这辈子都刻在脑海里了。
晋淳羽身边的羲煜璟眼角看了看晋淳羽,表情如常,让人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草场上三匹骏马并列奔驰。身后的所有人都站了起来观看这难得一见的比试。
跑了有一半的距离,那和雅看了看自己身旁这两位娇弱的姑娘,眼神闪过一抹戏谑。竟从袖底下抽出了一把短刀。
那和雅伸手便向安靖刺去。“公主小心!”林惜筠在另一边惊呼。
安靖抬手便扣下那和雅抓着短刀的手,一反扭过去。只见那和雅在马背上腾空一翻摆脱了安靖的束缚,踏在马背上,出脚便向另一边的林惜筠扫来。林惜筠虽没学过武,但爹爹亲自教的防身术等小武功还是有的。
林惜筠见状身子向后一仰,来不及思索那么多,干脆侧身,一手抓着马绳,另一只手成掌,向那和雅的腿劈来。
前后围观的人们大惊,皇上离得远看不清发生了什么。倒是树林下的皇子王爷们看的真切。
羲煜琪瞪大了双眼:“这三人是在做什么?比武么!!”
晋淳羽眉头紧锁,看着正奔来的马背上,三人像是打了起来。羲煜璟袖下的拳头紧紧握着。
林惜筠袭击未成,又见那和雅半身固在黑马身上,两腿回旋踢来。林惜筠正想躲避但奈何身穿长裙来不及躲避。而离终点还有十几米!林惜筠无法,只好微微施展轻功站在马背上。
可这马背岂是那么好驾驭的,快抵达终点时,林惜筠瞥见安靖公主快马加鞭略微领先,而那和雅无法立即回身上马背!安靖抵达树林那一刻,林惜筠终于把持不住平衡,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众人大惊!只听见武王一喊:“惜筠!”便施展起轻功向快要落地的林惜筠奔来。
晋淳羽眼见自己的手快接到林惜筠,只感觉她的罗裙拂过指尖,羲煜璟已稳稳接住了她。
树林下的羲煜荣与羲煜琪稳住了三匹马,而晋淳羽的手还怔怔地处于上一个动作。
“惜筠!你没事吧!”安靖下马赶紧跑过来查看她的伤势。
林惜筠被羲煜璟抱在怀里,怔怔地看着他温润的摸样,脑子一片空白。听见安靖的声音才回过身来,离开羲煜璟的怀抱,淡淡地说道:“我没事。”
晋淳羽听见林惜筠没事,立即收回了眼里的失望。
这是羲璟琪跑了过来,好奇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怎么在马背上打来了?”
安靖似想到什么似得回头找那和雅。却见那和雅向前拱手便是一礼:“失礼了。”那和雅抬起头,露出纯真而善良的笑容,道:“皇兄不让我与公主比武,我只好出此下策,实无恶意,望公主海涵!”那和雅见着这两个姑娘坦诚且爽朗,不禁心生好感。
林惜筠握住安靖的手,道:“我没事,想来那和雅公主与我们都是同类人,你也别太计较。”说着,便用另一只手握住那和雅,道:“你的道歉我们收了,往后可不能在这样。”
大家望着这三个姑娘化干戈为玉帛,不免都大笑起来。
而一旁的晋淳羽,便直直望着这如众人般微笑的羲煜璟,眼神透露出不明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