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姐私下找七叔说过“先生的身体底子比起四年前差些,让医团的多注意,只要胃上没什么迸发症,短时间也没太大问题。”
“迸发症?什么迸发症?”七叔眼睛一眯,这小子再出色,是个短命的哪能行?”
“嗯,栓查显示,这四年间,他的胃最起码做过三次大手术,上次吐血一方面是他被梦魇住了,另一方面是连续几天的禁食让他的胃彻底坏了。以后每一次胃出问题都有可致命。”
“这么严重?”
“不”森姐摇摇头“我倒不这么想,他这胃纯是这四年间折腾出来的,显然是心有关。”
“你到底想说什么?他实在要死,是他的命,我关心的只有小白,那小子总算暂时有惊无险了,小白现在的状况才糟。”
想起刚刚进门出门,小白都没多大反应。七叔阴冷的脸不由得划过忧心。
“我要说的就是这件事,让先生把小姐带回A城吧。”
七叔不假思索“不,他可以在这里待一段时间。”
“一段时间是多长时间?我以为你们承认了先生的身份。”
“不错,是承认了,这里也是小白的家。”森姐心里恍然一笑,如果不是小姐,还真是难见这些满身血腥的男人也有这么幼稚争宠的一面。
“你知道,这不一样。”
不等七爷接话,她接着道“只有他好了,恢复了该有的能力,小姐才好治愈的希望。”
她神色柔和下来“我知道,你舍不得。但若她好了,也可以随时回来看我们,她永远是赤帮的大小姐。”
七叔脸色难看得可怕。
可是森姐还在说“还有小小姐,你们刻意瞒着她,可我瞧她什么都懂。”
“昨天,小姐生病了不能照顾她,一直没问起她,我们也就一直没让她们母女待在一起,小小姐从前最黏小姐,这次从外面回来,快半个月了,却一直没说要找妈妈,昨天她低烧,我喂她吃药,她突然问我,送她回来的叔叔在哪”
“小小姐聪明得惊人,我猜她一定是知道了什么。”
七叔难得哑口无言,突然像泄了力的出声“什么时候?”
“什么?”
“什么时候醒?醒了,醒了就让他带着小白回A城吧。但小安要留在赤帮。”
“她是赤帮下任的主人,由我赤帮亲自来教!”
森姐还想说话。
七叔难得神色松怔“小白的外公,父亲,母亲根在赤帮,这是最好的选择。”
“就这样吧。等小安有了自主行为能力,她也随时可以去A城。”
本来事情已经完了,可森姐突然来了不相干的一句“跟小姐的那个桂生,是不是在刑堂地牢。”
“怎么了?”
“没事。”
森姐想起赤谨冷冰冰的脸,张张嘴,终于也没能说出什么话。
算了,那孩子也确实不讨喜了点儿。尽管这次小姐突然回来,她也算无辜。
最后只得可有可无的来了句“对小姐总算上心的。”
七叔恢复成刑堂主冰冷的脸。不置可否。
林东似乎睡了很久,后来的梦却渐渐褪去血雾弥漫,然后在无数次的似梦非梦中陡然醒了。他真正清醒那天是在午后。
他时,他进流食不久,胃处一直隐隐发颤疼着的地方变得不那么难以忍受,然而过不了多久,那熟悉的翻绞又传入梦中来,是了,在梦中依然能清晰的感觉到,有些疼得过了,甚至能生出几分清醒的意识了,这次仍是。
他仍是四肢乏力。只觉得有尖刀刺进胃里又大力搅动。那些梦因为这外来的因素因此褪远了些,他似乎疼得嘴里出声了。额头涨疼涨疼,他想用手去按胃部,可心里怎么挣扎都不能动上分豪。
正在他又重新陷入这无休止的痛苦里时,模糊的意识里多出来一个声音。
“……东……”
一个单音,很快又没了。
他奋力去听,去抓。这声音怎么那么像了了。
“东东……东东……”那声音又来了,这次迭声,清楚了些。叫的人似乎很害怕,像是在哭。
“东东……东东……疼……呜……”
他能感觉到胃在剧烈的抽着。却死死不放那声音,拼了命的想听清,可听了一会儿,又糊里糊涂的想。
会不会还是在做梦。
“森姐……呜……疼……”
那哭声变大了。
“好好,小姐,我知道,你说他疼。偌,你把手放在这儿,帮他揉揉。不疼,不疼啊。”
这句话断断续续的,林东疼得发抖中,竞然听了个大概。
正在他在自我怀疑中,一只小手摸在他的胃。那人似乎怕他痛,按得并不用力,但反复这么来了几次,慢慢地,有一种热度从那只小手上散开,直达他胃里,心里。
那些冰冷的疼甚至奇迹般的有了缓解,他不由自主的想要挣扎着更为贴近那份热度。
哭声越来越远,也可能是她不哭了。
他不由得又想,是不是了了?
他正陷入似梦非梦的挣扎,突然那热度整个加大面积,他的整个胸前突然被一团暖暖的身子填满了。
他一动也不动,这次清清楚楚的听到了另一个声音。
是森姐。
森姐的语气很无奈“小姐,你赖在先生怀里,我还怎么给他检查。”
那温度实实在在的在他怀里,固执着并不回答,似乎因为她害怕所以本能的想挨紧他。
林东心里突然迸发出一种难以描述的情感。
森姐突然闭口不语了,只见床上的人面无血色,黑色的睫毛颤了颤,慢慢睁开了眼睛。
眸光涣散的看了房间几秒,转眼神采已找了回来。
他费劲的朝她笑笑,声音极为虚弱的开口。
森姐微微俯身去听“……不要说她……这样……很好。”
这男人才从鬼门关绕回来,第一句话就透露他的占用的本性。
森姐直身挑眉。
林东一低头。就见不知什么时候,了了已经从他怀里抬头了,正睁着一双红通通的兔子似的眼睛呆呆看着他。
林东竞然是在回到A城后发现不对劲的。
四年后,赤帮给了她一个“丁家幺小姐的”的身份让她回A城,那时她眼神灵动,思维清晰,明明比起从前好了太多,又怎么会短短的时时又退回成原来的样子?并且更糟?
刚醒来那两日,了了一直在他身边,在赤帮明显的默许下也没闹着要走开。以他的心思,当然完全满足。他吃饭时,她也吃,他休息后醒来,她还在,有时睡着着,有时睁着眼睛正在看他。
他沉浸在巨大的喜悦里,竞然没发现她的问题。
直到回到A城他们的家,他洗澡时,四年来带出的习惯性关门,突然门外尖叫一声,他吓了一跳,猛然打开门一看,了了蹲在门外,双手抱着头,全身惊颤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