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美娘站直了身子,只见杨广看着陈宣华,含笑问:“你是陈叔宝的妹妹陈宣华吧?我久闻大名呢。我曾听母后说过你,母后说,你像你兄长陈叔宝那样,不但嗜好读书,擅长文墨,对音乐造诣也极高,特别是筝,技巧娴熟,潇洒自如,演奏出来的乐曲有如天簌之音,在宫中享有声名。”
陈宣华谦虚:“晋王殿下过奖了,奴婢不敢当。”
杨广微微一笑:“刚才我吹的笛子,你觉得如何?”
陈宣华小心谨慎回答:“《高山流水》本是琴曲,但晋王殿下用笛子吹出来,却极富有妙韵,高亢挺拔时,有如高山耸立的巍峨气魄,雄伟而庄重;婉转流畅时,又如无边的大海,奔腾澎湃的波涛,浪花激溅,海鸟纷飞。”
杨广转眼,看萧美娘:“四公主,你觉得呢?”
萧美娘说:“还好啦。”
杨广问:“还好啦——代表着什么?”
萧美娘说:“代表着很好,好得无法再好。”
杨广看了她一眼,声音淡淡地说:“别说得那么勉强,一句‘我不想评论’,或,‘我不高兴评论’,不就行了么?”
杨广说中了萧美娘心中所想的,因此她不禁讪讪然,她嘟哝着说:“本来我对这些古典音乐——呃,我对笛子,就不大懂,让我怎么评价嘛?”
杨广又再看她一眼:“借口还真多。“
萧美娘窘了好一会儿,因为不想和杨广面对,脑中急中生智,脸上赶紧挤着笑容——连萧美娘自己都感觉,她这笑容仿佛在干瘪的空牙膏壳上挤牙膏那样。萧美娘支支吾吾:“我,我……晋王殿下,你,你继续,继续吹笛子,我,我,我……嗯,不好意思,我,我们先走一步,不扫你吹笛子的雅兴。”
萧美娘拉着陈宣华,就想逃之夭夭。
不想,杨广说:“我突然不想吹笛子了。”
萧美娘脸上又再一僵。
这该死的杨广,就是喜欢跟她作对!萧美娘估计着,杨广这家伙,心里大概要想着什么歪主意,又要捉弄她,或吓她一吓来取乐儿。萧美娘虽然有点窝囊,可再窝囊,也不能窝囊到总是乖乖的束手就擒呀。
萧美娘眼珠子转一转,想出了一个开溜的法子。
她伸手捂了肚子,装作痛苦的样子,呻吟着:“哎哟,我……我不舒服,突然……突然肚子痛,痛得厉害。人,人有三急,我……我去找茅房去,对……对不起,我……我先走一步。”
陈宣华以为是真,赶紧扶了她:“四公主,我陪你去。”
萧美娘说:“嗯……好。”又再说:“快,我们快走吧。”
杨广一怔,想不到萧美娘还有这一招,顿时啼笑皆非。萧美娘心中得意。哼,他以为天下就他最聪明?她萧小小——啊不,她萧美娘,也见不得是笨人一个,只不过一直给他倚强凌弱的欺负而已。
萧美娘走得老远,远到估计杨广不能把她叫回头了,才偷偷回过头去张望,看到杨广又再拿起笛子,吹了起来。
曲子还是那首《高山流水》。
传说,春秋战国时期,有一位叫伯牙的琴师,有一次在荒山野地弹琴,一位叫钟子期的樵夫,竟然听得出这乐曲是描绘“巍巍乎志在高山”和“洋洋乎志在流水”。伯牙很惊讶,说:“善哉,子之心而与吾心同。”后来钟子期死了,伯牙痛失知音,便摔琴绝弦,终身不再弹奏。
这乐曲,便是《高山流水》。
高山流水,比喻知己或知音,也比喻乐曲高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