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李二柱也被抽调到秋收检查组下乡了。他一个人住在大队部,出来时就和沈梅约定好,每天晚上九点通电话。九点钟时,大队没什么人了。每次通电话时,李二柱都像沈梅在眼前一样激动,他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这天晚上,李二柱又拨通了电话,电话那头不像往日那样迅速有人接,李二柱接着摇电话,还是没人接。
这天晚上李二柱失眠了,他想着和沈梅交往的来来去去,他想着自己在恋爱婚姻这件大事上的所作所为。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人之常情,自己和沈梅都没有什么错。作为沈梅的父母也没有什么错,谁不想自己的闺女嫁个好人家呢?错就错在自己是民办老师,既没有钱,也没有地位,要什么没什么。如果自己是公社书记的儿子,沈梅父亲不会不同意的。
这件事情或许到这里就算了结了,沈梅现在也许在被窝里哭呢,也许和我一样失眠了。
沈梅和李二柱通电话的事情不知怎么就让沈涵给发现了,沈涵就像间谍获得重大情报一样兴奋,连夜告诉了父母。第二天,沈梅的父母找借口不再让沈梅晚上出去了,可以说限制了沈梅的自由。沈梅装着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但是心里却惦念着李二柱的电话。煤油灯下,沈梅纳着一副鞋垫,爹不拿正眼时不时看上闺女一眼,心想:还惦记那个穷小子,这副鞋垫没准就是给李二柱纳的,哼,想也白想,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闺女嫁个一个穷小子,一辈子过苦日子。
沈梅心不在焉地一针一针地纳着。的确这副鞋垫就是给李二柱纳的,她想:你拦住我的人,你还能拴住我的心?我要一针一线为我心爱的人做个纪念。自从那天晚上之后,她一直盼望自己怀孕,一旦怀孕,生米就成熟饭了,他们想拦也拦不住了。到时候,我带着李二柱的孩子一起嫁到李二柱家,看你们咋样?
沈梅父母这头生怕夜长梦多,大姑娘家的给惹出什么是非来,暗地里神不知鬼不觉地紧锣密鼓地让在市里的大闺女沈荣赶紧问询个合适的茬儿来,尽快嫁出去沈梅,省的出了丢人现眼的事情来。
冷手想抓个热馒头,哪有那么好的事情,沈梅姐姐给问询了一个建筑公司的小伙子。由于小伙子工作艰苦,再加上长得也拿不出手,婚事就一直耽搁着,眼看着就要三十了,还是光棍一条。沈梅姐姐托朋友问询到,自己上门先为妹妹把把关,第一眼看上去就令沈梅姐姐大跌眼镜,小伙子的五官稀里糊涂地随便安放在脸上,尤其是鼻子就像建筑工地掉下来的混凝土,没棱没角,糊在嘴巴上面。简单问询几句话,沈梅姐姐觉得人还机灵,就约定和妹妹见面的日子。
沈梅父母得到大闺女沈蓉的消息,就像久旱盼到甘霖一样高兴。老两口一合计,决定让沈梅去她姐姐家一趟。找什么理由呢?如果实话实说是相亲,那肯定不行。最后还是让大闺女给写封信,说家里有事让妹妹去。
这天,限制自由五六天的沈梅收到姐姐的来信,说要出差,孩子需要照顾,让妹妹趁假期去几天。沈梅不知其中缘由,第二天匆匆踏上去市里的班车。
从车窗向外望去,秋景异常美丽,杨树叶绿中泛着淡淡的黄色,田野庄稼已经收割的差不多了,庄稼个子整整齐齐地码在地里,有牧童赶着牛儿在山野走来走去。沈梅无心欣赏美景,心里七上八下的难受,好几天没有和李二柱通电话了,他还好吗?他接不上我的电话一定很着急,他又会想什么呢?
汽车经过长途跋涉,气喘吁吁地来到市里车站。沈梅随着乘客走下车了,还没有出站,就听到姐姐的喊声:“沈梅,我们在这儿。”
随着喊声望去,和姐姐一起的还有一个陌生的小伙子,像认识自己似地摇着手。
姐姐和那个陌生的小伙子往沈梅这边走,沈梅迎着姐姐走,很快来到近前。姐姐说:“这位是李立强,和我一起来接你。”说着又转身向李立强说:“小李,这是我妹妹沈梅。”
李立强伸出手来说:“沈梅,你好,我叫李立强,在市建筑公司上班。”
沈梅笑着看了一眼李立强,啊?这人怎么这么丑?还没有握住手,她突然觉得恶心想吐,她捂着嘴,努力抑制着,跑出了候车室,来到一棵树下,干呕。
姐姐和李立强赶紧紧随着跑了出来,姐姐问:“是不是坐车晕的,沈梅?”
沈梅两眼生泪地说:“可能是吧,突然就想吐。”转过身对李立强说:“不好意思啊!”
干呕几口之后,终于不恶心了。李立强推着自行车,走过来说:“沈梅我拖着你,咱们一起走吧。”
姐姐也推来自己的车子,说:“沈梅,你让小李拖着,我在后面跟着。”
一下子让一个陌生的男子拖着自己,沈梅有点犹豫了,支支吾吾地说:“我还是让我姐姐拖吧。你先走吧。”
“没事,我一个大男人的拖着你,还能摔倒,来吧。”李立强洗了洗泥巴一样的鼻子说。
沈梅看了一眼姐姐,姐姐笑着说:“还是小地方的人,这么封建。你抓住小李的衣服啊!”姐姐特别强调了“抓住小李的衣服”,“咱们一起回家去,你姐夫说不定已经做好饭了。”
李立强很随心所欲地像鱼儿在水里穿梭一样,在人流中中骑来骑去。不一会儿就来到姐姐家。姐姐住在单位的家属房,两件不大的屋子。来到家时,姐夫已将饭菜准备在桌子上,看见沈梅笑着说:“沈梅,你坐,小李你也坐,我们马上开饭。”
李立强看了看沈梅说:“我吃过了,你们吃吧。”
沈梅什么也没说,她不敢再看这个人了,生怕再恶心干呕。
姐姐一再让座,李立强才坐在饭桌前前,外甥女依偎在沈梅的怀里,沈梅说:“小姨这里还有几块糖,给我的好外甥女。”
吃过饭,姐姐、姐夫推说有事,就领着孩子出去了。家里只有沈梅和那个陌生的男人,沈梅不好意思地头也没抬,说:“我也有事出去一下,你自己待着啊!”
“沈梅,我也出去,咱们正好出去走走。”李立强说着跟着沈梅走了出来。
天已经黑了,昏暗的路灯仿佛昏昏欲睡的懒汉,有点亮没点亮地照着。这时,沈梅才敢看李立强一眼,身材还不错,高高的个子敦实而健壮,说话也让人感到见多识广。沈梅想,难道姐姐要让她和眼前这个男人相处,才有意导演了今天的事情?想到这里她实在不敢再往下想了,那个和泥巴一样的鼻子,恶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