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南本地菜肴都是豫菜,不过由于外来人口的不断涌入,大街小巷摆着的摊位,甚至饭馆里头,都变了花样。
一顿酒足饭饱后,两人也是从饭馆出来,一路上说说聊聊,不自觉就到了古玩街。
“随缘,你们京南人也玩古物么?”
林冬柏左顾右看,想当初他在燕京时,就常听长辈说起盗墓者,那家伙开馆见骨,从死尸身上将宝物给拔下来,十分阴森。
不过若倒了个大斗,一转手,就价值连城,很多人都因此富得流油。
尽管华夏改革后,上头出台了一些保护文物,严厉打击走私盗墓犯的法案,可世风日下,面对金钱的诱惑,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顶风作案的人并未减少。
金随缘淡淡一笑:“金为贵,玉为王,收藏古物的确能有静心的效果,不过大多数人都是买来显摆而已!”
抛开古物本身的价值,不过是一件艺术品,但若能体会其做工,其蕴含的人文精魂,方才成器。
“要不咱们去看看,或许能淘到好货?”林冬柏一脸兴奋道。
金随缘倒是无所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有句古话说得好:盛世文物,乱世饥民。
说的是一个民族繁荣向上,百姓丰衣足食,古玩就有市场,相反,经济萧条萎靡不振,连吃饭都成困难,何来心思把玩古物?
京南市近年来吸引了大批投资者,这些富甲就经常出入古玩店,从而带动了古玩市场的兴起。
这条古玩街在京南极富盛名,不为别的,就因为曾经从这里出去过一件吴道子的《天王送子图》。
但各行有各行的规矩,买卖古玩一不能问出处,二不能和人套近乎,看中了物件直接谈价,别的最好什么都不要多说。
两人张望了下,却发现这条街的布局很是规整,玉器,金器,瓷器,字画,都被分置,似乎是店家有意为之,方便客人挑选。
随意逛了一圈,两人进了一家店铺,店主长得油头粉面,身上穿着一件绒毛大衣,看上去犹如一个臃肿的皮球。
见两人过来,便是热情相迎,笑道:“两位想必是来逛庙会的学生吧?”
识宝先识人,在这里开古玩店的老板,个个都是人精,哪个人是什么身份,口袋里有多少钱,他们一眼就能瞄个大概。
不过这年头赚年轻人的钱,比赚那些在生意场打滚的商人容易的多。
“看两位面露贵气,倒像书香门第出身,不妨先看看字画如何?”店主笑吟吟,领着两人到了内室。
内室布置的倒也文雅,墙壁上挂着一个个小框子,字画都被嵌在其中,下方摆着一尊金漆佛像,紫檀余香袅袅,闻之心旷神怡,灵台透亮。
“老板,你这收藏够全面的,唐宋元明清,应有应有呀!”林冬柏文化课不行,但也是富人弟子,见惯了世面,自然看得懂古董。
《春树傲霜图》《无老根》《清明上河图》一幅幅名画挂在眼前,那感觉仿佛走入了古代,一股浓重的历史气息扑面而来。
“郑板桥的文竹?”林冬柏眼前一亮。
只见中间一副山水竹画,画中文竹翠绿,幽然青葱,竹节高升而起,直冲穹苍,犹如傲骨一般,铁血挺拔,男子气概。
“小兄弟真是识货之人,这画乃是当年我从一位行家手里敲榔头下来的,费了不少功夫呀!”店主道。
“卖多少钱?”金随缘试探问道。
“古玩这行,卖的是人情,若小兄弟喜欢,二十万归你了!”店主笑道。
“二十万!”
金随缘闻言,脸直接就垮了,二十万?杀猪呢?
“小兄弟看来是初学乍道,郑板桥的画专精,存世稀少,这个价格已经算低了,要是放在拍卖会上,五十万都不为过!”店主连忙劝说。
金随缘无感,他是有点闲钱,但也不会蛋疼到去买字画,这玩意不能吃不能喝,留着烧火还差不多。
“我看未必吧,郑板桥的画长短有殊,左斜右倾,顾盼有情,你这幅文竹用笔虽苍劲有力,疏爽飞动,但独缺了几分灵气,想来应该是爬山头吧!“林冬柏狐疑道。
郑板桥身为“扬州八怪”之一,名声在外,传世佳作不甚其多,尤以竹兰见长,若是珍品,二十万倒也不算贵,可要是修补过的,那就大打折扣了。
店主原以为两人是学生,头发长见识短,可没想到,居然踢到了铁板,这小子是个行家!
所谓同行见同行,两眼直放光,店主这件字画虽是真迹,可因保存不当,三分都已模糊,是后来找人添上,这才倒卖出去,如今被抓个正着,脸子都丢尽了。
“小兄弟,明人不说暗话,这画不至尊,你开个价,我决不还价!”店主爽快道。
“入市不揭短,这幅字画店主还是另觅卖家吧!”林冬柏也知这行的规矩,这买卖总归有真有假,自己不买,自然不会倒了古玩店的名声。
店主尴尬一笑,他在这行混了几十年了,看人都是一看一个准,没料到今儿个也走眼。
“字画文绉绉的没意思,咱们瞧瞧金银玉器吧!”金随缘见气氛有些沉闷,也是转移话题。
“对对,本店的玉器那是没得挑,我带两位去。”店主连连点头,引着两人去了前门。
佛家有云:美玉者,大地之舍利也!
玉在华夏的历史中几乎占有神圣的地位,以玉雕刻的玉玺更是作为帝王一统天下的象征。
而玉本身作为一种矿石,集天地之灵气,久而久之,自然蕴含了某种力量,以至于很多人佩戴玉器,都有安神定气之效。
金随缘极少接触古玩,所以这些金银器皿在他看来,都非常新奇。
“冬柏,这东西值不少钱吧!”把玩着一只金钗,金随缘轻声问道。
“包浆均匀,色泽光鲜,应该是明代的东西,五六万差不多吧!”林冬柏淡淡道。
“没看出来,你整天睡觉,还懂鉴宝?”金随缘一脸惊诧的看着他。
“想学?一千块,包教包会!”林冬柏得意洋洋起来。
“都兄弟,提什么钱呀,十块,收我为徒吧!”金随缘玩笑道。
林冬柏白了他一眼,好家伙,一千还到十块,不去做生意真是屈才了。
“小兄弟,这金钗品相可不错,三万元贱卖给你了!”店主见金随缘喜欢,赶紧推销起来。
“金钗不错,但是女人闺阁里的东西,我们两个大男人,似乎不适合吧!”金随缘皱着眉头。
像这种传世下来的古董,多少会沾染上阴气,再加上生前被女子持配,可算是阴物,若放在家里久了,对人有弊无利。
“这是娘们用的,晦气晦气!”
林冬柏知道这些东西大多是知盗墓者倒斗出来,然后倒卖给古玩店,没准这金钗还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
眼睛一瞄,他又盯上了另一件玉器。
“店主,这玩意怎么卖?”
“你说那块玉呀。”店主见他问起,眼中的热情顿时减少,幽幽道:“那是我从山下收来的,玉质一般,还有斑纹,次品而已!”
按理说古玩老板做生意,七分靠物,三分靠嘴,哪个不是将自己的东西说的天花乱坠,堪比珍宝。
可这店主却把玉璧贬的一文不值,甚至有些轻蔑和嫌弃,可想而知,这玉到底是差到什么地步。
也难怪,玉璧之中,以翠绿为上,讲究色、透、匀、形、敲、照。
林冬柏看上的玉璧呢,颜色暗沉,浑然无光,表面更是犹如虎纹的细小斑点,看上去毫无玉的雍容华贵。
“三千块,这块玉我要了!”金随缘突然出声道。
“老高,你没发烧吧!”
林冬柏见他出价,也是连忙劝阻,开玩笑,这东西连店主都嗤之以鼻,恨不得给扔了,金随缘居然还主动说价,脑袋进大米粥了么?
“玩玩而已。”金随缘摆手一笑,似乎并不认为自己有多吃亏。
“三千?”
郑板桥的字画被看穿,店主也怕这两人出去乱说,坏了他生意,本想着将这玉送给林冬柏,但金随缘一出价,他就打起了算盘。
“小兄弟,这玉虽次,但也有些年头,三千块,你总不能让我走宝吧!”店主装出一副为难之色。
“走宝?”金随缘哼笑一声:“你就说卖不卖吧!”
说完,他就带着林冬柏走出店铺。
“等等!”
店主见两人要走,赶紧追出去,赔笑道:“小兄弟有话好说,何必走人呢!”
“卖不卖是你的事,买不买是我的事。”
“好,三千就三千!”
店主思量片刻,一咬牙还是同意了,在他看来,这玉与其放在店里烂了,倒不如卖了,还能赚几个钱,总也不亏着。
见他松口,金随缘心中默笑,从口袋里拿出三十张百元大钞,一手交钱,一手交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