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
细碎的音节被一点点拼凑,从顾安凉的嗓眼里流出。
本是一句诚心的感谢,却让张艺兴笑弯了眉——暖柔的笑意在他的脸上一层层晕开,勾勒成一个完美的弧度。
顾安凉看得有些痴,白嫩的脸上有了一丝绯红。
“其实……我这次找你真的是有事。”我……要离开了。
操场的喧闹声不绝于耳,终掩住了张艺兴的话语,顾安凉把身子往张艺兴身旁凑了凑,眼里有止不住的喜悦,就连黑框眼镜的镜片中,好像也折射出一抹奇异的光彩。
而若干年后,顾安凉看着安然的收在盒子里那早已被碾压的支离破碎的镜片,总会绝望地想,如果时间永远定格在那一刻该多好……如果……
“什么事啊?”
风拂过张艺兴的根根分明的头发,他珉唇,笑道:“没什么,待会要早自习,我还有事你先走吧。”
“好。”
掩住眼底的失落,顾安凉支吾了一声,便裹着肥大的校服转身小步跑走。
都说春风暖若人心,而此时她却冷得彻骨……
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她心中狠狠剜去,她突然有些恨自己这不成器的耳朵。
“先天性‘耳弱’”让顾安凉从小就在同龄人面前抬不起头来。
尽管每次她都极力地去听他们说的话,可得到的只是一些破碎的音节。
面对高昂的手术费,她的母亲犯了难——现在家里连生计问题都难以解决了,哪还有闲钱给孩子治病?
而因贪污罪而锒铛入狱的她的父亲早已无能力为她动手术治疗,即使是有心,也无权。
直到她九岁那年,喧嚣的尘世在她的耳中归于寂静。
她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了……哪怕是一些细碎的声音。
后来……
家里的经济条件逐渐好转,她母亲找了份安稳工作谋生。
她的耳朵也在多次手术下渐然好转,所能听到的声音愈发热烈,像是汹涌的海水。
然而前提是,要戴上助听器——小小的助听器虽不大,但置于耳内很是显眼,像是在随时随地地提醒她,她是个聋子!聋子!
……
顾安凉想着,死死地闭上了眼睛。
风突然变得柔柔的,格外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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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顾安凉回到教室后,嘴碎的女生立马闭紧了嘴,不敢多言一语。
也是,想顾安凉这贱脾气,也不是他们能招惹得起的。
似是还没有适应这么安静的教室,宁陌染勾了勾唇,抬眼看了看刚跨入门槛周身冷冽的顾安凉,轻声鄙夷道:“呵……装什么装。”
声音淡如细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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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安凉回到位子上,胡乱地从书包里掏出书本摊在桌子上,看着书中一串串专有名词,提不起一丝精神。顷然间,睡意席卷……她埋头入梦,梦里是少年颔首微笑的模样。
很快,上课铃声响起。
轻快的铃声随着助听器的过渡在顾安凉耳内扩散,她揉揉眼,将自己硬生生的从朦胧中拽醒。
眼前是黑板上布满了的公式,数学老师在孜孜不倦地讲着,唾沫横飞。
使得很多人都换上了惺忪的睡眼……
顾安凉托着下巴,绕有趣味地解题。
本是枯燥无味的数学课却让顾安凉提起了精神,顺着沙沙作响的笔尖,在纸上解奥数题。
算题步骤愈发明朗起来,可最后一步却让顾安凉犯了难。
她微微皱眉,五官紧紧扭曲在一起,被大大的黑框眼镜掩住。
——奥数题中的“陷阱”多得让人窒息,一个不小心就掉了进去。
恰然应了一句话叫“你就算猜的了开头,你也猜不中结尾。”
而这道题,有两个答案。
一对一错。
像是一个交叉路口,只有一边,是正确的方向,而另一边将会使你永远沉沦……
爱情,亦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