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感愧疚的孙氏——敬上。
书僮按丁宏的吩附念完了孙氏的信函也就是遗言。只听‘啪嗒’一声,二夫人柴氏手中的筷子掉落在地。
丁思玥冷眼旁观柴氏,只见她微微发抖着的双手迅速挪向桌面之下。但她的面色却依然淡定如常。
柴氏沉稳的开口:“相爷,这孙氏的遗言虽交待的不清不楚,但却言及,姐姐她,这多年来身子不适,应是有人蓄意加害所致。您定要查明此事,为姐姐做主!”
“二娘说的正是。究竟是谁用银子收买了孙嬷嬷?难道我娘卧床十年,皆是因那人加害不成?”
在孙氏写此信之前,丁思玥便让她喝下了那杯不到半个时辰就会昏迷不醒的水。之后,由丁思玥口述,孙氏负责书写。这封在孙氏眼里只是普通的告别信,而如今,在屋里众人眼中,俨然是一封遗书。
平日里不太出声的二姨娘崔氏意外的紧跟在丁思玥之后开了口:“这十年间,大姐整日与病床相伴。如若真是有人刻意加害,那实在太让人寒心。”
丁宏把目光瞥向王氏。算起来,她卧床不起的日子,断断续续已长达十年。
刚开始,他去探视她很勤。可她,食了那么多药,却始终毫无起色。而大夫却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最终,他慢慢失去耐心。
后来,他拥有了几房妾氏。于是,对王氏就越来越冷漠。近年来,去王氏院里的次数,少之又少,十个手指都可以数过来。
如今,她就坐在他对面。这也是今日,他头一次认真多看她两眼。她的气色似乎恢复很多,面上竟也透着几许红润。
十九年前,在恩师的府中初遇她时,使他一见倾心的可人模样,顿时窜回丁宏的脑海。虽说,瘦弱的王氏早已不复当年的稚嫩,但多年未与她温存的他,瞥着她依旧清丽淡雅的容颜,身体中竟迅速涌上一股很想亲近温存她的冲动。
“这事……”他想说,这事,他会彻查,会给她一个交待。但才说出两个字,却被她快速打断。
“相爷,妾身的身子已渐好。而孙嬷嬷又以这样的方式逝去。她信中所提之事,就让它过去吧。今后,在食物方面,妾身定当小心谨慎。所以,相爷不用化心思彻查,那样,会搞的人心惶惶,阖府不宁。无论是否真有人加害与妾身,也希望那人就此收手。家和万事兴,那样,相爷在外头,才能顺顺利利。”
瞥着王氏,听着她说的话,坐在一侧的丁思玥,在心里暗暗摇头。
这果然是她所了解的王氏,贤惠,善良,大度,外加愚昧。这么可恶的事,她竟能心平气和的不加追究。
丁思玥想,就算孙氏的遗书不是含糊其词,而是很直接的写明,王氏过了十年病秧子日子,全是拜二夫人柴氏所赐,估计,这王氏都会亲口替二夫人辩解。
就是因为先前太了解王氏愚善的个性,丁思玥才会决定杀死孙氏,不想安排她和二夫人柴氏对质。
首先,就算是此刻,孙氏还活着,肯指证柴氏。先不说众人是否会相信孙氏的话。毕竟,她的遗言和她活着时说的话,给人的可信度,那是完全不同的。
就算,众人相信孙氏所说。确认柴氏加害了王氏,那又如何?
柴氏不但是相府的掌家,她也是皇上的远亲表妹,相信府内没人会对她做什么。更何况,柴氏定会出言辩驳。到时,她倒打一耙,反说是王氏和孙氏两人主仆联手,出言污蔑与她,那会让王氏百口莫辩。毕竟,孙氏是跟着王氏陪嫁过来的。
想到这里,丁思玥暗暗轻叹一声。
王氏太过软弱善良,人的个性很难改变。为了让王氏能在相府安度余生,丁思玥已决定由她担当恶人。她会按自己的方式,护王氏周全。
孙氏已死。至于二夫人柴氏,如今吓一吓她,至少能让她有所顾忌。她往日里最希望长久拥有的东西,丁思玥都想让她尽数失去。
烛光下,丁思玥静静的坐于桌前。她低着头,正仔细翻看人事簿。
“小姐,夜了,明日再看吧。”云鸽出言相劝。从丁老夫人院里用完晚膳后,丁思玥就向王氏要了她院中的人事簿。
“云鸽,你昨夜那么晚睡,也累了,先下去吧。我安静的再翻几页,就准备歇息了。”丁思玥冲她挥挥手。
云鸽走后,屋内更为安静。但没多久,传来轻扣窗棂之声。
“是谁?”丁思玥皱了皱秀气的眉头,瞥着桌上的长型锦盒。她有预感,敲窗之人,极有可能就是昨夜向她告白的轩辕承。
窗外无人应答,但那人却又轻敲了一下窗户。丁思玥起身,顺手攥起那只还未曾打开的锦盒,移步走向窗前。
她心想,轩辕承来了也好。刚才,她曾纠结于,晚膳时,丁宏对她所说之言。关于皇上将为她指婚一事,她正好可以询问轩辕承,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是五殿下吗?”她一边轻声询问,一边推开窗子。
窗外月色很淡,借着屋内幽幽飘向窗前的昏黄烛光,她能一眼看清,站于窗外的男子并不是轩辕承,而是轩辕毅。
“你怎么又来了?”丁思玥很是意外的抬头睨着他。不明白他为何又来找她?而且,冷傲的俊脸似乎结了层薄冰。
“你在等本王的五皇弟?”
“没有。不过……”手中捏着长型小锦盒,她摇了摇头。原本是打算把它还给轩辕承。但既然他没来,也只能做罢。
想起关于皇上将要为她指婚之事,她的视线往不远处的拱门方向探了探。“我有些话想问你。我去开门,你进来说话。”她担心轩辕毅站在窗前的身影会被外院守夜家丁注意到,于是转身想移步房门处,却感到身后一阵罡风袭过。急忙转过身,他俨然已从窗口跃入,正站在她的身前。
“不过什么?”轩辕毅低垂着俊脸。探究的视线,专注的睨着她。
中午,轩辕承对他所说的话,还言犹在耳。这使他在今日很长一段时间,内心都纠结烦闷。可这会儿,在屋内昏黄的烛光下,静静的睨着她清丽动人的小脸,他心中的郁结不快,迅速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