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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八月十六日晚二十二时,我国四川省北部发生了七点二级强烈地震,但由于事前有预报,并采取了防震措施,所以“损失很小”。从去年以来,我国地震次数频繁,给社会主义革命和社会主义建设事业造成了严重损失。由于有党和毛主席的英明领导,有全国人民的共同努力,再加上近年来地震预报能力的提高和抗震工作的发展,使得地震造成的损失大大减少。地震是一种自然灾害,我们应该科学地对待它。现在有些人害怕地震造成牺牲,就大吃大喝,要把钱吃光、花净,等着震亡。这是彻头彻尾的投降主义行径。最近,阶级敌人出于他们的反革命目的,制造了大量的谣言,说在某月某日还有更大的地震发生。我们千万不能上当受骗。

一九七六年八月二十一日(星期六)

听小妹说,她见到惠莹回来了,并有可能晚上来我家。听了妹妹的话,我心中一阵热乎,觉得浑身有股热流在奔涌。晚上一见到惠莹她就告诉我,他们大队的干部说近期可能要发生大地震,她和同学们都被放假回来了,等地震的危险过去之后她们再回去。听了惠莹的话,我的担心又增加了几分。虽然我不相信全国会有那么多的地震,但是,也不能不防。按理说,在与大自然的斗争中,我们共青团员应该冲到最前线,可惠莹却和其他同学一样回城了,我觉得这样做似乎有些不应该。

一九七六年八月二十四日(星期二)

按上次约好的时间,今晚惠莹应该来我家玩儿,可是她没有来。这两天她家里修房子,可能忙一些。我恨自已胆小怕事,不敢去惠莹家,也无法给他们家帮忙。难道我们的爱情只能在黑暗中进行吗?我痛恨那无形的压力!明天惠莹就该回去了,我们却不能相见,我的心中感到无比伤悲,正是:

相距百尺难相见,

朝朝夕夕将侬念。

梦遇吾君亲无间,

醒来却不在眼前。

一九七六年八月二十八日(星期六)

不知什么原因,我回想起我和惠莹在中学时的一些事情:一九七二年初夏的一个晚上,惠莹第一次来我家。那天,她由另一个女同学(她和我家是邻居)陪同来到我家。虽然那时我们已同班一年多,但由于当时男女同学之间基本上互不来往的现实,使我们几乎不认识。那天晚上,我家那只10W的灯泡显得比平时亮了许多,我怀着说不出的感觉和十分敬重的心情,大胆而又仔细地看了惠莹几眼。那天晚上我们谈了有关班上课堂纪律的问题。从那天晚上起,我才正式认识了惠莹,开始了我们的爱缘。几天以后,在一次自习课上,惠莹让我给她配个钢笔尖(她坐在第一排,我坐在第二排,说话十分便当)。我答应了她,并很快帮她配好了笔尖。那个上海英雄牌铱金笔尖价值2角5分。又过了几天之后,惠莹独自一人来到我家。我记得那是个星期天的下午,惠莹穿着一件她经常穿的那种草绿色上衣,咖啡色长裤,看上去十分简朴、利落。不知道她是从哪儿知道钢笔尖的价格的,非要把2角5分钱给我。我不肯收,她说什么也不愿意,“不给钱怎么行?以后还怎么找你办事呢?”这句话我记得非常清楚,她当时的表情又急又气,但却十分温柔、可爱。她那锐利的目光紧盯在我脸上,使我几乎抬不起头来。钱,我最终收下了,可我的心,却被她扯乱了。

六月,丰收的季节。六月一日,我们全班同学到郊区农村帮助割麦。那天,天气十分炎热。吃了午饭后,我和几个男生从铁路北站保温列车上弄来几块冰。我们吃着、玩着回到麦地旁的柳树下。惠莹和几个女同学向我们要冰块吃,我们不给。她们不罢休,追打着我们讨要。这时,我托起一块冰高高地举在手中喊道:“谁给我磕个头,我就给谁!”我的话音刚落,就见惠莹“扑通”一声跪在了留有麦茬的地上,两眼充满柔情地望着我。当时我就吓慌了,急忙把冰块塞给了惠莹。在同学们的哄笑声中,我匆匆离开惠莹她们。走开很远,我的心仍在咚咚直跳。我万万没有想到,本想开个玩笑,惠莹却当成真的啦!我后来想过,如果惠莹不爱我,她绝对不会当众跪倒在我的面前。从那以后,我从心里更加喜欢惠莹了。我把这件事记录下来,等到将来有机会时,再和惠莹一同重温这段往事。

还是那一年,初冬,连阴无雪。一天下午,下了第二节课以后,同学们大多回家了。今天该惠莹那一组值日,我作为班长,也跟着打扫卫生。忽然听到“啪”地一声响,教室门上的玻璃被打碎了。当时,我就在旁边。我看到是惠莹用手打碎了玻璃。“流血了!”另一个女同学高声叫道,并上前用手捏住惠莹的手腕。还没等我弄明白是怎么回事,惠莹便被几个女同学拉着朝医院的方向跑去……我真的无法形容我当时的心情,我总觉得不是惠莹的伤口在流血,而是我的心在流血!第二天,惠莹手腕上挎着绷带来到学校。我看到她用左手写字,左手翻书,我却没办法帮助她。不知为什么,那几天我们没有说话,她似乎有什么事儿不想让我知道。后来,惠莹告诉我,是因为和某个男同学生气才打碎了玻璃。详细经过,惠莹没有告诉我,她觉得我没有必要知道。一直到现在,惠莹的手腕上还有一个两三公分长的伤疤。

在上面这篇日记中,顾云龙详细记录了我们上中学时初恋前的几件事情。通过这几件事情,可以看出我和顾云龙初恋时的感情是如何一点一点培养起来的。当然我们之间发生的故事不仅仅只有这些,还有很多事情顾云龙没有记录下来。比如:因为我的身体不好,为了看病我需要经常到顾云龙家送假条;因为看病耽误了许多功课,顾云龙就在暗地里帮我做题、整理复习资料;在教室里我俩坐前后排,我经常找一些借口扭过头去和他说话,而他则因为对我有好感而常常呆呆地望着我的背影思索,或是把他的双脚蹬在我的椅子上有节奏地踢着;因为他是班长,我们几个女同学经常以他偏心男生而向他发难,要求他对我们女生给予特别照顾,等等,等等。上面顾云龙谈到换笔尖的事,我还记得清清楚楚。那天,我的钢笔掉到地上把笔尖摔坏了,不知为什么我连想都没想便非常信任地把钢笔拿给顾云龙看,问他能不能修好。顾云龙眯缝着眼睛仔细看后说,笔尖断了,不能再修。当时我就表示,请他帮忙换个笔尖,顾云龙二话没说便答应了。过了星期天到星期一上课时,顾云龙把换好笔尖的钢笔给我,没有耽误我用,我当时十分感谢。让我生气的是,他竟然不要钱,也不告诉我在哪儿修的,花了多少钱。没办法,我只好亲自又跑到商店,打听到那种笔尖的价格,然后在又一个星期天把钱给顾云龙送到家里。说真的,如果这一次顾云龙还不收钱的话,我肯定要生气的。因为他也是个学生,自己没有钱,买笔尖的钱一定是从家里人给的零花钱里挤出来的。在我的坚持下,顾云龙终于把钱收下了,可同时,他的心却被我“扯乱”了。我当时并没有意识到“问题”有这么严重,我只是觉得他办事我放心。不过从那次事情以后,我确实从内心里爱上了顾云龙,当然,不是因为他长得漂亮,而是因为他做人诚实,乐于帮助别人。至于那年夏天参加麦收时,我跪倒在顾云龙跟前求他给我冰块,则完全是因为对他的爱慕,我心甘情愿地拜倒在他的跟前。从某种程度上说,在我的潜意识里顾云龙已经成了我的爱人!当时,顾云龙说的话纯粹是在开玩笑,他根本没有想到会有人向他下跪,他更没有想到我会当着大家的面跪倒在他面前。再往后,每当我和顾云龙单独相遇时,他已经不再用班长的目光看我 了,而是用另外一种也是我期望的目光注视着我,我们的心也似乎靠得更近了。因为我渐渐恋上了顾云龙,原来追求过我的那个男生气坏了,千方百计想要阻止我,甚至用一些不道德的手段对我进行人身攻击。那年冬天我打碎班上的玻璃,就是因为当时那个男生在窗户外面对我说了极其粗鲁的话后所做出的反应。从那以后,那个男生不敢再找我的事了。第二年春天的三月二十一日晚上,我和顾云龙有了第一次初吻,正式确定了我们俩的恋爱关系。顾云龙后来确实向我问过那次打烂玻璃的事,但我没有向他详细说明。因为在我们结婚之前,顾云龙不知道我和那个男生的事情,我也不想把以前那些幼稚的行为告诉他,我害怕他吃醋。直到我们快开结婚证时,顾云龙才在我们一次热烈的激情后婉转地问我,在上中学时是不是和那个男生要好。当时我吃了一惊,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我当即予以否认,并问顾云龙是听谁说的。顾云龙诚实地告诉我,是在前不久和他关系不错的另一个男生告诉他的,顾云龙说他不相信这是真事。结婚后,我向顾云龙承认我曾和两个男生有过短时间的“恋爱”关系,顾云龙听后只是微微一笑,就好象这些事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一样。不过,后来他几次要求我告诉他我和这些男生谈恋爱的详细经过,我没有告诉他,因为我觉得那都是小时候青春期的反应而已,根本没有什么爱情可言,告诉顾云龙我觉得对他也没有什么好处。

一九七六年九月五日(星期日)

秋风凉,

细雨滴,

千缕万线皆湿衣。

云高月明映梧桐,

夜半将莹忆。

将莹忆,

往事记,

金水桥畔两相倚。

天各一方献年华,

心心永相聚。

永相聚,

不分离,

一梦未犹金鸡啼。

牛郎织女佳话传,

比翼吾和你。

望明月吟歌抒怀,

愿来日伴游仙地。

一九七六年九月七日(星期二)

今天我休息,上午到商场买菜。商场里面的菜较少,而商场外面小贩们的菜很多,但价格却很贵。现在小贩们越来越多了,自由市场非常活跃,而国营菜店里却冷冷清清,虽然价格较低,但无菜可卖。这到底是为什么呢?是不是“吃粮靠集体,花钱靠自己”的小农经济思想还没有肃清?看来阶级斗争还是要抓的,否则就有可能面临倒退和复辟!

一九七六年九月九日(星期四)

我们敬爱的领袖和导师毛主席于今日凌晨零点十分,和我们永别了。一九七六年九月九日,是全国、全世界人民永远难忘的一天。下午三点多钟,广播里传出了令人震惊的消息:毛主席逝世了!当大家知道我们永远也见不到我们敬爱的领袖毛主席了,永远也听不到他老人家震撼世界的声音时,我们的心情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人们都禁不住留下了悲痛的泪水。这泪水犹如奔腾的江河,冲击着亿万人民的心。昨天,伟大领袖毛主席还在指挥着我们战斗,今天却和我们永别了,我们怎么能不感到万分悲痛。我们要化悲痛为力量,将毛主席开创的无产阶级革命事业进行到底!“天大地大没有党的恩情大,爹亲娘亲没有毛主席亲。”毛主席是全国各族人民的大救星。我是一个新中国的青年,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受党和毛主席的哺育二十年,我深深地感受到了新社会的幸福。在黑暗的旧社会,我们的父母受尽了剥削和压迫,劳动人民被压在社会的最底层。是毛主席、共产党领导中国人民闹革命,把劳动人民从水深火热之中拯救出来,过上了真正 的人的生活,成了国家的主人。“最响亮的歌是《东方红》,最伟大的领袖是毛泽东。”没有毛主席就没有新中国,当然也就没有我们的今天。看看这几年自己走过的历程,从内心感到万分痛苦,因为自己没有认真地按照伟大领袖毛主席的教导去做,辜负了他老人家的期望,我对不起毛主席,对不起他老人家对我们青年一代的关怀。虽然我们伟大的领袖毛主席和我们永别了,可是毛泽东思想的光辉将会永远照耀着我们前进!伟大的领袖和导师毛主席永远活在我们心中!伟大的领袖毛主席永垂不朽!

一九七六年九月二十五日(星期六)

这几天,自己一直在看《中国文学史》。到今天为止,我看完了第二册,并做了一些笔记。认真研究古代和近代中国文学的历史,是文学爱好者的必修课。我们不但要面对中国的今天,还应以历史的眼光研究中国的昨天,用发展的观点科学地规划中国的明天。在中国文学史中,我最喜爱的作品就是有关描写爱情方面的佳作,或诗,或文,篇篇上乘。每当我读到那些描写男女之间真挚、纯洁的爱情故事时,心中便会产生难以抑制的共鸣。“……追求纯洁的爱情,争取自由和解放,就像一只永不熄灭的火把,在那黑暗如漆的社会里,闪着耀眼的光芒。”我认为,这就是爱情的阶级作用。爱情是有阶级性的,超阶级的爱情是不存在的,而失去原则的爱情和婚姻是不会长久的。

一九七六年九月二十六日(星期日)

惠莹从上个月走后,再也没有回来。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我们没有互相通信,我的时间也很少,真不知道惠莹该怎样埋怨我呢!今天,我给惠莹写了一封信,寄托了我的思念之情。我心爱的人啊,快快回信吧!虽然我们现在不能相见,但是如果能见到你那充满爱语的情书,我就会看到你那美丽的笑脸儿,就会触到你那温暖、颤动的心房,就会回到我们相见时热烈亲吻的幸福情景之中。惠莹,让我们期待将来,期待着着我们未来幸福和欢乐的家庭!让我们永远心心相印,让爱情的火焰在我们心中更猛烈地燃烧,让我们在这烈焰中得到永远的幸福!

一九七六年十月十三日(星期三)

学徒期间不许谈恋爱,据说,这是对学徒工实施的一项类似于制度的东西。这,对吗?不对!毛主席说过:“世界上绝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这就是说,爱是有阶级性的。建立在无产阶级原则基础上的爱情是革命的爱,是阶级友谊,是任何力量也阻挡不住的友爱。这种爱是没有什么学徒、师傅之分的。每个人在一定的时期内,在一定的条件下,都会向自己喜欢的异性朋友表示爱慕和亲呢,这是人类生理和生活相关条件蕴育成熟的反应,学徒工也不例外。现在的知识青年从农村抽到工厂以后,年龄已经不小,再加上三年的学徒工生活,将会占据他们萌发初恋情感的全部时间。按照上面的逻辑,大多数青年就不得不到近三十岁时才能谈恋爱,才能体验爱情生活。请问,这样的制度合理吗?

一九七六年十月三十日(星期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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