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吴大夫暧昧地看着菲儿,流云心中不爽,拉起菲儿就出了府衙,吴大夫还沉浸在菲儿清丽的容颜里恍不过神。
夜幕深沉,一男一女似一双谪仙飞崖走壁,流云跟着菲儿身后,瞧着她迅敏的身子,想起第一次见到她用轻功,是她去御书房偷兵符的那个晚上,皇上却示意他不要干扰她的行动,让他郁闷了半天。
那时候,自己根本没尽全力,否则怎会追不上她……
走了一个多时辰,流云提议休息一会,他已经感觉到菲儿气息不稳,怕是白天的劳累已影响了她的体能。
菲儿知道他为自己考虑,心中一暖,便停了下来,和流云一起坐在一块石头上,两个人都没说话,甚至可以清楚地听见彼此的呼吸。
流云不由得心跳加快,用眼角余光偷偷瞥着菲儿。她不似皇后娘娘美得风华绝代,娇媚中带着傲气,却像是一朵清新的百合,秀丽芬芳。
“有什么好看的!”菲儿发觉了他的目光,脸色微红,流云刚想开口,一阵“隆隆”巨响从远处传来。
流云和菲儿迅速起身前去查探,那通往芗城的路又塌陷了,而且山崖似乎失了平衡,向前倾斜了许多。
“快!”
流云大吼道,倾斜的山崖正在往下掉巨石,再这样下去整条路都会塌陷的。
菲儿跃起,穿梭在石头雨中,流云紧随在后。
“轰隆隆。”令他们意想不到的是,突然整座山崖完全倒塌下来,菲儿情况危险。
流云一个箭步冲上去,抱着菲儿,弹到附近的石壁上,再借力落石在山崖压下来的一刹那从缝隙中闯了出来,回到刚才来时的道路。
山崖完全倒下,菲儿被这场景怔住,竟忘了从流云怀里钻出来,流云抱着菲儿也不敢乱动,只觉得她的身体好柔软。
待山崖完全掉落峡谷中,菲儿才赶紧推开了流云。
“怎么办,没有山崖借力我们过不去。”菲儿站在道路尽头,看着对面通往芗城的路,这距离少说也有百米。
流云皱着眉,一言不发,他也知道过不去,可是如果过不去,娘娘和晏文钦怎么办……
“流云,快想想办法啊!”菲儿摇晃着他的身子,主子会让流云连夜赶回来说明芗城的情况一定很糟糕,她不能让主子一个人在芗城里。
“晏丞相说东面还有一条小路被巨石挡住,我们可以试试。”流云想,如果是巨石的话,他和菲儿应该能过去。
待菲儿和流云赶到东面时,天已蒙蒙亮了,远远就看见一块立面垂直的山壁横在路中间,似乎整座山都移了过来,那高度也有百余米,他和菲儿使了几次,仍无法顺利翻越。
“这样不行,这里也过不去。晏丞相说北面和西面是山林,怕是需要翻山越岭,就怕一时半会到不了。”流云也开始着急,药材无法及时送达,他也不放心让娘娘呆在那种地方,而晏文钦他自身都难保更不用说保护娘娘了。
菲儿沉默着又扬起身子,她轻点在垂直的山壁上,没走几步便又滑落下来,但她不甘心,又一次一次跃上山壁。
“够了!”
流云不忍看她消耗自己的真气。
菲儿却像没听到似的仍然在继续,流云上前一把抱住她,“我们另外想办法!”
“不行,主子在芗城等我!”菲儿使劲地在他怀里挣扎,“你放开我,我要去找主子!”
流云点了她的昏穴,将她拦腰抱起,只能先返回樊云城问问当地的百姓,再寻别的道路进入芗城。
天已完全透亮,今日艳阳高照,是十多天来唯一的晴天,芗城的百姓们欢欣鼓舞,认为是神女带来的好运气。
盛夏将雪狼交给晏文钦照看,他们都伤了一条腿,呆在一起倒像是患难兄弟,晏文钦学着盛夏的模样抚着雪狼的长毛,雪狼却不怎么买他的帐,故意抖了抖身子,将毛里的跳蚤洒在晏文钦身上,便一副依依不舍地看着盛夏和大牛等人的背影。
大牛对山林比较熟悉,所以自告奋勇带着盛夏去采药,可走着走着他却发现有些不对劲。
“神女,这座山和以前不一样了!”
大牛惊呼,整座山体像是转了个方向,山顶似乎要比以前高了一些。
“没事的,地动之后可能会改变当地的地貌,现在山体还不稳定,大家采药时小心一些。”在现代,因为地震造成山体变化的例子不胜枚举,盛夏自然见怪不怪。
“神女,仙鹤草在这里!”
大牛很快找到了仙鹤草,盛夏俯下身将药草放入包裹中。
“神女,这儿有白茅根……”
除了大牛,还有另外三名男子也跟着一起来,说是帮神女采药,其实只为保护她的安全。
一路走到了山顶,盛夏等人采了满满一包裹的药材,有为晏文钦和雪狼止血生肉的药材,也有可以用作瘟疫病患的治疗的药材。
“神女,你来看……”
在山顶上,顺着大牛的指示,山林西面的大湖映入眼帘,湖面三面环山,另外一面延伸出去,不知通往何处。
“这个湖本来只有一点点大的,现在竟然变成这样!”大牛感叹道。盛夏心想,看来樊云城通往芗城也只有南面的路还能走了,不知流云和菲儿是否能顺利赶来。
午饭时间,盛夏等人返回山洞,午饭吃的是还是狼肉,大牛特地给雪狼也分了一块,雪狼滴着口水,一点没因为是同类而难以下咽,吃得比谁都欢。
盛夏向大牛借了一件衣服,和着药草为雪狼包扎了伤口,她的每一个动作都轻柔而熟练,生怕弄疼了它。
晏文钦看着她那么细心地照顾雪狼,也不由得心中柔软起来,他在宫里见过她的坚强果断,也见过她步步为营的心机,却都不如此刻的温情。
“流云还没回来。”
待盛夏为晏文钦上药时,他突然冒出这样一句,盛夏停下手里的活,看着他,他们担心的事情是一样。
“我已经让小叶下山去看看了。”
盛夏知道以流云和菲儿的性子,如果没什么问题,昨夜就会连夜赶到芗城来,可将近二十个时辰过去了,他们却没有一点消息。
当小叶气喘吁吁地回到山洞里,将所见情景向盛夏和晏文钦描绘一番后,盛夏惊觉,这百米的断层菲儿和流云很难跨越的了。
“现在还有多少狼肉?”
晏文钦问道,如果连流云和菲儿都过不来,他们就更出不去了,看样子还得在芗城呆上一段时间。
“还有二十多只。”大牛答道,“一天吃半只,足够大家吃上两个月。”
“现在开始,每天每人分配固定的狼肉,必需省着。”晏文钦转向盛夏“娘娘,你的药可够?”
晏文钦一直关注着盛夏,也瞧见她昨日从包裹里取出两粒黑色药丸放入口中。
盛夏没有回答,菲儿为她收拾了十日的药丸,她还取了几粒给晏文钦和雪狼包扎伤口,如今自己只留了五日的药丸。
“现在只够五日之需,但是山上有一些药材可以用,暂时能顶一顶。”盛夏抚摸着小腹,她不能让自己有事。
“大牛,芗城还有别的出城的路吗?”
晏文钦若有所思,按现在的情况五日之内要出芗城几乎不可能,但必须想想办法。
“北面的山林已经变成了一个大湖,东面与南面的路算是断了,西面尚且不知情况如何,如果要穿越西面的山林得翻过好几座山。”
盛夏认真地听着,如果要穿越山林现在时机并不成熟,这里的百姓伤的伤,病得病,少说也得一个月的时间才能有所好转,自己定然不能下他们,现在必须先想法子把芗城的情况送出去,至少让菲儿和流云放心下来,再想出城之法。
一晃半个多月,山中的桃花已冒出了花蕊,春雨从夜里开始就没停过,淅淅沥沥,洗净尘嚣。
虽然出城的道路还没有头绪,但庆幸的是总算与樊云城那边联系上了。
“大牛,你将这字条用风筝传出去吧。”
晏文钦把写好的字条交给大牛,他和雪狼的伤势几乎同时好了,肺痨也恢复得很快,其他几个病人才刚刚能走动,他却已经生龙活虎地谋划着出城的计划,盛夏说了他几次,他却不当一回事,似乎在逼自己快点好起来。
晏文钦知道,这段时间以来是盛夏一个人支撑着所有芗城百姓,虽然她总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但毕竟怀着两个多月的身子,让他心忧不已。
更让他忧心的是,她一次也没提过皇上,只在夜里独自和雪狼呆在洞外,把心事都藏起。
一抹肃影闪过,盛夏走出山洞。晏文钦的目光锁她,只见她捧着瓷碗走进了雨中。
盛夏以瓷碗接满雨水,她记得鬼手医仙嘱咐过,春雨可以作为抑制断魂散的药引,虽然有蟾蜍王吸走体内寒毒,但她却发现断魂散已经开始小范围的扩散。
盛夏半阖上眼,仰起头,她只觉得春雨冰冰凉凉打在脸上很是舒服。今日她换上了大牛娘子的衣裳,虽然是普通的棉料却也掩不住她的光华。春雨的温润,安抚着她不安的心,莲花般的面庞,映在雨中,全然不知身后的男子早已为她沦陷。
晏文钦像平常一样,站在洞口看着她,他对她从来没想过要占有,他的隐忍和隐藏,做得比谁都好。
不一会儿,瓷碗里装满了雨水,盛夏却没有立刻回到洞里,她回头瞧见洞口的晏文钦,微微一笑,三千青丝如瀑,挂着玲珑雨珠,一双素手柔若无骨。
晏文钦也报以微笑,眼里清亮得毫无杂质,心却迷失,人世间有百媚千红,唯独你是我情之所钟。
“晏丞相可是在赏春雨?”盛夏声如银铃。
晏文钦也走进雨中,“好雨知时节,润物细无声。微臣只是有感于春天来了,不想扰了娘娘的兴致。”
“晏丞相说笑了,这春雨又不是我一个人的。”
盛夏回过身,背对着他,如那日在御花园中一般,她在看花,他在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