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在好奇皇上会出什么难题,毕竟是第三试了。
“第三试的试题是,以”雪域“为题作一首诗。”
这,盛夏纳闷着,挑选治理国家的人才又不是征文比赛,萧启瑞怎么会出这么没水准的题。
可场下之人无人有异议,谁让他是皇上,有几位考生欣喜若狂,作诗对于他们来说还不是小菜一碟。
阮元却皱了皱眉,晏十三已提笔作答。
“皇上可有属意之人?”
盛夏小声问道,她可不想忙活了一天一个人都没选出来,这是天牧国历史上第一次由皇后参加选贤大典,如果结果太凄凉,盛夏怕到时被骂的会是她。
“玄儿不用担心,朕自有主张。”
萧启瑞似看透了她的想法,温柔地说道,将她被风吹乱的发丝拨到耳后,连一个小小的动作都全心专注,盛夏心中一暖,世间有万般美好的感情,却总抵不上这一番爱情,沦陷就沦陷了。
“玄儿可有属意之人?”
盛夏微微低下头,刚才那样炙热地望着他,他该不会知道了她的心思?
“臣妾觉得阮元不错,晏十三虽然有才但不受束缚,恐为皇上惹事。”
萧启瑞含笑,“朕问的不是选贤之事。”
盛夏白玉般的脸颊飞上两朵红云,“臣妾不知皇上问的是何事。”
萧启瑞不语,只是望着她。
玄儿比三年前更让他心动,三年前的她柔弱、忧伤而执着,让他忍不住想要保护她,三年后的的她冷静、聪慧而灵动,让他为她着迷。
当然要撇开前一个多月的冷若冰霜,想起被这个小妮子折磨了那么久,萧启瑞就心有不甘。
“玄儿,你若不答,朕可要惩防你了。”
看着萧启瑞的魅笑,盛夏心里发毛,赶紧乖乖答道:“臣妾心属皇上。”
萧启瑞得了满意的答复,才放过盛夏,而考生们也都交了卷,这一次勿须经过三名主考官的审阅,小德子直接将答卷呈给了皇上。
萧启瑞很快地阅完了六张卷,没有递给盛夏,盛夏亦觉得自己没必要看了。
“晏十三,你可曾去过雪域?”
萧启瑞第一个问的是晏十三。
“草民曾当过雪域的驻兵。”
难怪他会些功夫,但怎么突然武转文?不过他确是济世之才,盛夏还是颇为看好。
“阮元,你呢?”
“臣不曾去过。”
晏十三获胜的机会大一些,看样子,结果已经出来了。
萧启瑞没再问任何问题,余下考生自知录取无望,纷纷低下了头。
而三位考官和满朝大臣议论纷纷,猜测着皇上的选择。
萧启瑞望着阮元和晏十三,目光灼灼。
“雪地十万里,烽火连城炬。一朝千军令,唤儿慈母戏。
西风卷地,场内再无别的声响。
阮元和晏十三始终低着头,盛夏看不清他们的表情,也猜不出这是谁写的。
“阮元,你是暗指朕不孝?囚禁太后在雪域?”
“草民不敢。”
阮元跪下,语气平静。
一朝千军令,唤儿慈母戏。盛夏原以为说的是雪域驻军远离家乡,令家中老母思念的片段,不曾想起萧启瑞正好把他的母后关在雪域里,这阮元怕是扎了老虎屁股,惹恼了萧启瑞。
连盛夏也紧张起来,怎么自己第一次参加选贤大典就闹出这么多事来。
萧启瑞只是盯着阮元,终究没发火。
“晏十三为魁首,阮元留用,余下四人收为备录。”听见皇上公布了结果众人才松了口气,晏十三和阮元都成功入选。
“小德子,带他们下去,各赏白银五百两。”六名考生叩谢皇恩。
“玄儿,累了吧。”萧启瑞温柔地望着她。
“嗯。”端坐了一个上午,盛夏只觉得腰酸背痛。
“随朕去甘泉宫。”萧启瑞牵起盛夏径直离去,他已命人备好了午膳,众大臣与下午参加武试的考生可以在宫里用膳。
甘泉宫里。
“皇上,下午的武试臣妾可不可以不参加。”菲儿为盛夏解了披风,萧启瑞一手揽过她娇小的身子。
“不可以,下午皇后可是主角。”
盛夏拉耸着脑袋,选贤和她有什么干系,她是万万不会把手中的三十万大军交出去的。
即便是萧启瑞想要,她也不一定会给,更何况那些见不得她好的大臣与武生。
“皇上,陈太医在殿外求见。”
盛夏从萧启瑞怀里钻出来,太医怎么来了,难道刚才那名书生出了什么事?
陈太医战战兢兢地迈入屋里,似有急事。
“陈太医,有何要事?”
“启禀皇上、皇后娘娘,微臣在为考生承欢施针时发现,她,她是名女子。”
“女子?”
“正是,她还说她要见皇上。”
盛夏看了萧启瑞一眼,心中不悦,这个承欢该不会是萧启瑞的旧情人吧,但见他亦有些吃惊,看来并不知情。
女扮男装参加冬至选贤,且哮喘发作,这个名叫承欢的女人到底有什么目的?
“皇上,让臣妾去看看。”
“朕和你一起去。”
不容盛夏拒绝,萧启瑞就拿过披风亲手覆在她身上,拉着她往安顿承欢的清心阁走去。
屋内,承欢倚在枕上,仍是一副柔弱书生的模样,脸上满是失望与悲愤,见到皇上带着盛夏一同前来竟有些不屑,却也撞撞跌跌地下了床,跪在地上。
“草民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抬起头来。”
承欢迟迟未动。
“朕听说你女扮男装混入宫里,还一定要见朕?”
萧启瑞语气尚好,承欢一直咬着唇,身子微微颤抖着。
盛夏主动走过去扶起她,“她身子不好,受不得累。”盛夏歉意地望着萧启瑞,承欢是她的病人,她不能不管。
“说,谁派你来的?”
萧启瑞厉声问道,他可没盛夏那么好的性子。
承欢身子一抖,眼泪簌簌地落下来。
“皇上,依臣妾看她定然是受了委屈,让臣妾和她聊聊。”
萧启瑞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但盛夏还是推着他出了屋子,关上房门。
“承欢,本宫是天御国的皇后,你若有什么苦衷就告诉本宫,本宫为你做主。”
“天御国的皇后!”承欢抽泣着,却提高了声调。
猛地,她从袖子里抽出一把匕首,菲儿立刻挡在盛夏跟前。
“没事的。”盛夏小心地走近承欢,她看出承欢哮喘还未完全平息,身体虚弱,根本伤不了人。
“你为什么要救我?”承欢挥动匕首。
“不要。”盛夏喊着。
萧启瑞破门而入,只可惜晚了一步。
他眼前,白衣染血,开出一朵朵鲜艳的花。
萧启瑞急忙抱过盛夏,仔细查探她身上是否有伤,盛夏却不配合地一直要挣脱他。
“皇上,快放手,臣妾没受伤,这些都是承欢的血!”
“传太医,小德子你速去为皇后取一件外衣。”直到萧启瑞确定盛夏披风上的血迹全都是来自承欢的后,才一手扯下她的披风,丢在地上。
“来不及请太医了,菲儿,为她止血。”
菲儿一怔,主子这是要她当着皇上的面用功夫,这有些不妥。
“菲儿!”盛夏看着承欢的鲜血从胸口不断涌出,心急如焚,菲儿也顾不得那么多,按照主子的意思暂时封住了承欢的穴道。
“萧启瑞,你放手!”盛夏被萧启瑞圈着怀里,费尽力气也移动不了半步。
盛夏抬头看着萧启瑞,他一脸决不妥协的模样让她气恼,眼前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要逝去,她不能袖手旁观。
“若皇上不放手,臣妾会恨皇上一辈子的。”盛夏踮起脚尖,附在他耳际轻声说道,萧启瑞明显受了打击,松了松手。
盛夏急忙拨开他的手,俯下身去查探承欢的伤势,虽然承欢没什么力气但这一刀就刺在心脏边上,稍有不慎就会要了她的性命。
“青蓝,帮本宫找些止血的药材和纱布,冬儿快去烧盆热水。”盛夏小心翼翼地揭开承欢的衣服,里面用麻布裹着胸,怕是裹得太紧了才引发了哮喘。
“皇上,你且先回甘泉宫好吗?菲儿,你过来,帮我按住她,我要把她胸口匕首拔出来。”盛夏望了萧启瑞一眼,他眼里一如既往的深邃,盛夏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她知道他在怀疑她,毕竟她无法完全像真的渔玄一样。且罢,以后再解释吧,救人之时不能分心,盛夏还是将他推了出去。
清心阁的房门被打开又被关上,青蓝、冬儿进进出出,冬儿捧出一盆盆触目惊心的血水,青蓝将熬好的药放在桌上。
萧启瑞的脸越发阴沉,他已经派人去查承欢的身世,他不明白为何盛夏会对承欢这么在意,甚至不惜说出“恨他一辈子”这样的话。
约莫一个时辰,盛夏才领着菲儿等人出了清心阁,她卷起了袖子,锦袄上却仍血迹斑斑,一抬头就撞见萧启瑞的黑脸。
“皇上。”他没回甘泉宫而是陪着她等候在此,盛夏自知理亏,怯懦懦地唤道。
萧启瑞抵不过她这一声娇唤,面色缓和了一些,拉过她的手,帮她放下衣袖,许是在屋外太久,萧启瑞的手竟有些微凉。
盛夏用双手合着他的大手,给他温暖。
“皇上,把承欢送出宫吧,她也只是个想为国效力的弱女子。”
“玄儿认识承欢?”萧启瑞的语气中听不出波澜。
“不认识,只是这女子初衷不坏,她年仅15岁,臣妾不忍看她年华早逝。”
盛夏眉眼低低,一字一句好似温柔的迷药,萧启瑞竟也答应了她的请求。
冬儿望了青蓝一眼,又看了看菲儿,不明白她们怎么如此淡定。刚才那个名叫承欢的女人明明说她是魏国公的女儿,可魏国公不是全家都被皇上斩了吗?
她也不明白娘娘为何要留下这个祸害,承欢此番进宫分明是要为父声冤,向娘娘报仇的。可娘娘却说“对不起,害你也成了孤儿。”不但耐心地救治她,还将手上的镯子取下来套在她手上。
盛夏随着萧启瑞离开,忍住回头的冲动,她心中难过,魏国公是可恨,但他的家人并没有罪,承欢是魏家唯一的血脉,她不想让萧启瑞发现,而因为她,承欢成了孤儿,她身上沾染的血迹怕是永远也洗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