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导,对不起!一时没注意到前面在修路。”
“邢先生,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邢毅看向迅速从他身上弹开,慌慌张张再一次撞上车厢顶的陆茗希,皱起眉头,“陆小姐再撞下去,恐怕我们就要改道送你去医院了吧。”
“不、不用,我头硬、结实,就撞几下,撞不坏的。”缩在角落的陆茗希一边揉着头,一边嗫嚅着,来回翻着手里的文件,思考再三,终于还是硬着头皮坐了回去,“但是邢先生,我们能谈谈这个吗?”
邢毅转头看着她,目光冰冷,“谈什么?”
“什么叫‘放弃这桩婚姻带来的一切利益,也无需履行一切义务’?”
“只有夫妻的名义。”邢毅面无表情道。
陆茗希几乎气结,她不是让他解释这句话的意思,她抓紧了那份协议书,盯着面前的男人,一字一顿,“大导演,你疯了吗?”
邢毅眉毛微微一挑,似乎不悦,陆茗希心下一抖,瞬间怂了,咽了咽口水,换了比较委婉的说法,“我是说,为什么?这毫无道理。我知道这是假结婚的意思,但是你总该给我个理由?”
车内突然静了下来,邢毅已经转回头去,看着前方,那双刀锋般的唇紧紧抿起,陆茗希偷偷观察着他的表情,奈何那张扑克脸根本看不出任何情绪。
然后视线落到那双唇上,让她不禁想起刚才的接触,温热的触感和外表看起来的冰冷坚硬完全不同,明明就很柔软……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陆茗希瞬间涨红了脸,慌乱地收回了视线。
就在她以为邢毅不会回答她的时候,对方突然开了口,声音清冷沉稳,“天草西第二附属医院,郑亦晓,不知道陆小姐是否还有印象?”
天草西第二附属医院,陆茗希本来茫然的表情逐渐有了变化,她的确曾经在那做过义工,曾经照顾过一个患有抑郁症的少年,那个少年的名字就是……
“亦晓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邢毅又说。
陆茗希怀疑地把人上下审了一遍,可是根本看不出他们有什么相像之处。
邢毅似乎看出她的疑虑,简单说了一句,“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多。”
陆茗希有些明白了,虽然邢毅早已转到幕后,但是人气依旧很高,深受狗仔喜爱,在这种情况下,也只有隐藏关系,才能真正保护到自己的亲人。
陆茗希默然一阵,又抬起头问,“但是这和假结婚有什么关系?”
“亦晓病了,胃癌晚期,只有做手术才有活下来的机会,他答应做手术,却提出了一个条件。”邢毅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仿佛只是在陈述别人的故事,和他没有半点关系。
毫无疑问,这个条件就是她手上这份结婚协议书的由来。
陆茗希头疼地抵着车窗,看着铺在街道上的那些暗橘色光点,仿佛看见当初那小子站在路灯下,浴在温暖的光影里,拉着她说,以后一定要让他大哥娶她,一定要让她做他大嫂。
原来,并不是开玩笑啊……
“无论手术是否成功,届时这份夫妻关系都会解除,其余事项也都详细列在协议上,如果陆小姐没有其他问题,签完字就可以下车了。”
随着邢毅的话结束,车子缓缓停在了一栋郊区的小别墅前。
陆茗希低头看着手里的协议书,协议内容确实都写得清清楚楚,没有任何让她吃亏的条例,不过是演一场戏,她既能报恩,又能救人,还能暂时解决住处没有着落的难题。
于是她签好字,将协议递回去,然后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邢先生,我能去看亦晓吗?”
邢毅接过协议书之后,将一串钥匙递给她,“等他身体好转,我会带你一起过去。明天8点领证,有问题吗?”
“没问题。”陆茗希乖乖地回答,却怎么听怎么觉得别扭。
下了车,别墅门口已经站着一位面貌慈祥的大婶。
邢毅按下车窗,“这是张婶,负责照顾你的生活起居。”
“邢先生好。太太好。”
陆茗希当场石化,回头看了邢毅一眼,见对方根本面不改色,该说真不愧是曾经连任两届影帝的男人吗……
张婶热情地上来就拎走她的背包,然后就往小别墅走去。
陆茗希赶紧冲邢毅道谢加道别,连忙追去,“啊张婶,背包我自己来背就好了……还有你不用叫我太太,叫我茗希就好……我没有在开玩笑啦……张婶、张婶,你等等我啦……”
一向体能差劲的陆茗希几乎是跑了起来才能跟上张婶的脚步,她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大婶都这把年纪了还能健步如飞……
远处,还没开走的银色宾利里,后车座上的男人漠然看着小别墅前从未有过的热闹景象,看着那个年轻的小女孩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卖力地跟着年轻时就以飞毛腿著称的张婶的步伐。
分明就很难过,却倔强得将伤口全都藏起来,倔强得让人觉得没什么能真正将她击垮。
这个女孩正符合他预备筹拍的新戏中女主角的性格。
一样的执拗,一天之中,他已看见四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