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比父亲赞成更好的帮助了。
扬启没把这句话说出来,而是不断催促泽思然尽快去休息。防汛工事这几天正进入收尾阶段,即要动手又要动脑的泽思然有多艰辛,扬启看得很清楚。
“你明天搬回倚波堡吧。”走出两步后,泽思然转身交待:“要接触异族去哪里再好不过。白天可以去鎏国开设的贸易区转转,那里过往的异族更多。”
扬启几乎是下意识的回道:“那防汛工事怎么办?”
能问出这句话,泽思然所有的担忧都不复存在。来这里不是为了私欲,还担心参与过的防汛工事,这样的雯灵就算对常识没有全然了解,出不需要担心他会做出违规的事。只要不违规,泽思然可以接受。
“司统阁下明天就会回来。你不懂水利,速度太慢,还是去做喜欢的事吧。”在原地踌躇了好一会,泽思然才侧过脸去装作不经意的问道:“你母亲还好吗?”
“我都快一个月没见溪琦将军了。”用嘀咕声发出抱怨之后,扬启饶有兴趣的问道:“父亲多久没见她了?”
“两年而已。这两年泽湖时发潮汛,她又没轮到来隘口值守……”轻咳了一声的泽思然声调又变得平淡起来,他说:“你母亲没见你,多半是去东部边境了。她有事务在身,不能见你很正常。”
“我看完了雯族史,知道我们雯灵会把公务放在最重要的位置。”故作自豪的扬启很得意的说:“知道溪琦将军是母亲,我特别高兴。”
“无神纪102年9月,神灵把你赐给了我们。知道你存在的那一天,你母亲很高兴。可第二天她就发现自己的脚肿了,用惯了的长矛拿在手里也觉吃力。”提及往事,泽思然脸上的疲意荡然无存,只有浅浅的笑意。带着笑瞪了一眼央杜,他故作愠怒的神色说道:“当时我以为来了一个恶魔,让溪琦连喜欢的战车都没办法再登上去。也怕她会和其他女战士一样,生育之后再也没有拿起武器的力量。溪琦是个天生的战士,若她无法再上沙场,我不知道她会痛苦成什么样。为此,我干了一件违规的事……”
双脸发烫的泽思然不敢再看央杜,很是愧疚的说道:“我……我乞求神灵让你能安份点,别再折腾溪琦。我还耻不知齿的祈求神灵,不要让溪琦为了诞育你失去太多的力量。因自己的私欲决定他者的行为,这样的违规真是错得可以!你能原谅我吗?”
扬启当然可以原谅。他想起了自己的父亲,那位终生奉献给维和事业的军人,也在入伍时对自己说:“你母亲怀你时吃了太多的苦。看到你母亲生产时痛到昏厥过去,我甚至觉得不生孩子也挺好。”
现在,真正的父亲早已消逝于他喜爱的事业中,而眼前活灵活现的站着另一位请求被原谅的父亲。
“是我该请求您的原谅。您的妻子本是左侧第八辆战车主将,生育我之后力量削弱,自请降至右翼第十三辆战车的主将。”扬启很认真的看着泽思然问:“您能原谅我对溪琦将军造成了影响吗?”
在央杜的回答中得以释然,泽思然这才抬起头来露出一个微笑。他说:“这个要问当事者,我不能代她做决定。”
尽管相谈甚欢,扬启也查觉到了泽思然对独子深沉的爱意,可离开河堤时,扬央还是有些错觉,怀疑央杜是否真是泽思然的亲生儿子。
在河堤上等了许久,扬启都没等来泽思然过来送行。雯灵不喜欢送行这种东西。他只好无奈的安慰自己,提着轻飘飘的行囊走向倚波堡。免费住吃又华丽的宫殿果然如他想象得那般热闹,距离敞开的宫门还有几十步之遥的距离,他便见到了不少异族。有披金带银背着大包袱的鎏国麋族人;背后绑着两把斧头的裘国斧族人;还有蒙着半边脸,胸前挂着海螺串饰的港国源族;更有即便在阳光之下,仍然习惯点燃手中火把的邑国灮族。当然,更有他在“活祭之役”时见过的人族。相较于其他种族来说,人类的数量最多。看来即使在这个世界,人类也是最懂得享乐的种族。扬启为此很是得意。但没过多久,他又惆怅了起来。
把行囊在倚波堡待和贸易区走了一圈,他最希望接触到隐族却没有见到。
貂国三分之一的边境与邑国紧邻,另三分之二的国境却与中立区域接壤。隐族长期在中立区域生活,是个一直没有政权的种族,要打起交道来不容易,可扬启认为要确保貂国不对泽地造成危险,首要争取的对象便是隐族。隐族再不团结,也比岭国更接近貂兽。加之他们生活的区域遍布世界的各个角落,若能争取到他们,全世界的信息还不尽在掌握?
不失礼数的与几个围上来的人类告别,扬启再一次开始在贸易区寻找。得知一个麋族商人在这里待了一年以上,他求助于对方:“您在这里见过隐族吗?”
“别说在这里没见过,我活到这么大都没见过。”忙着买卖的商人结束了手边的交易,才有空隙回话。当他正准备以最灿烂的笑脸迎接向自己走来的客户时,他想到了问话者是个泽地雯灵。于是,他保持着职业化的笑脸,用流利的雯灵语对扬启建议道:“你该去问问泽地在倚波堡的雯灵们。贸易区是我们鎏国管理的范围,隐族人非必要绝对不会来这里与我们打交道。倒是你们泽雯灵,会愿意给那种长相丑陋,行为又奇怪的生灵备好食物。”
麋国人看来不喜欢隐族?
尽管已经投入又一单买卖的麋族商人未必能看见,扬启还是给他行了一个标准的敬礼而去。在常驻倚隘口的泽雯灵引领下,他到达了倚波堡位于地面下的最底层。由坚固石块配以铁浆打造而成的地宫里,听不到外面喧杂的声音,只有土地上放着的十几个木箱,在烛光下无声的注视着扬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