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小姐,现在过了凌晨,已经4月15号了呢。”基德笑着说道,天上云层渐开,显示出一轮狭长的新月,夜色似乎被点亮了不少,俯视着漆黑的海面。
基德从怀中拿出海洋之心,将它朝向月亮,他神色深重地凝视着,目光紧紧盯着它的中心,这显然是块上乘的钻石,反射着幽蓝的月光,然而它也只是块上乘的钻石罢了,没有一丝异样。
“看来又搞错了呢,”少年说道,他一声轻叹,把项链扔给Sherry,“那么,我一并奉还,怎么样,你还要抓我么,小姐?”
Sherry接住了项链,举了举枪,说道:“这能抵消你在伦敦厚厚的存案么?怪盗先生?请你乖乖随我去舱室里吧,我想你大约还可以在自己的包厢过两天舒适的日子呢,只是没法出来用餐了……”
“嘭——”一声巨大的响动,天边划过一道耀眼的白光,像一道流星,照亮甲板上两人的面庞。
“居然有人在这时候有兴致放烟花么?”Sherry说道。
“恐怕,那是求救的信号弹呢。”基德看向天空,默默说道。
他看向Sherry说道:“失陪了,小姐,我想,你也快点回到舱室去看看比较好。”
“你……”Sherry依旧用枪指着他。
“我想这样危险的玩具不适合你这样的小姐,”基德笑道,“所以早在休息室的时候,就帮你小小修改了一下,你看,它现在完全无害了呢。”
“期待月色下与你重逢,小姐,”少年微微一笑,转身离去,补充道:“不过,我可不希望是以这种方式。”
Sherry动了动枪,果然没反应,她看向远去少年,追问道:“玛格丽特小姐呢?你把她带到哪儿去了?”
“在甲板上的救生艇里,盖着帆布,我想她不会冷的。”少年的声音远远飘来,他消失在夜色里了。
Sherry呆呆立着,说道:“真是个好心的怪盗先生啊,放在救生艇里……”甲板在晃动,她似乎感到船身倾斜了,“救生艇里……还真是有先见之明。”Sherry喃喃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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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副先生!”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大副先生,请开开门。”
房间里僵持许久的两人对视了一眼,金发男人略微向门口抬了抬眼,Rye一手背在身后,打开了门。
“大副先生,史密斯船长请你去协助头等舱的乘客登上救生艇,女士和儿童优先。”船员说道。
“已经这么严重了么?”Rye皱了皱眉眉头。
“是的,冰凌刺穿了船体,泰坦尼克的前6个隔间已经进水了,还在向第7个蔓延,设计人安德鲁斯先生说,船还有一个半小时,至多两小时就沉了。船长已经命令发了求救电报和信号弹。”
“什么?泰坦尼克真的要沉了么?”Rye带着不可置信的难言表情。
“是的,安德鲁斯先生说,它当然会沉,它是铁做的。”船员说道,“可是有许多乘客也不信呢,不肯穿救生衣上救生艇,总之请您快去吧,我们的救生艇大概至多装下一半的乘客,还有一些乘客不在包厢里,找不到他们。”
“好,我马上过去。”Rye说道,他关上了门,手还良久地放在冰冷的门把上,这一切太突然了,那个传说中的伟大的不朽的巨人泰坦,真的要沉没了么?
“你也听到了,”他冷冷对身后的男人说道,“泰坦尼克就要沉了,你如果不想和我一起死在这个房间里,还是快出去吧,我很乐意到了纽约再解决我们之间的问题,当然,如果那时你还活着的话。”
Rye说完径自拉开门出去了。
包厢走廊里,一个戴着帽子的窈窕女人走过,一位侍者叫住了她,说道:“女士?您的东西掉了。”
那是一张旧照片,上面是一张女人的脸,下面潦草的写着一个古怪名字——Elena,艾莲娜,这个倒是认得,后面是个拼不出的词Miyano(宫野)……
“女士,这是您的相片么?”侍者问道。
“哦,谢谢,”女人笑着说道,“对我很重要呢,因为,我很厌恶这个女人呢……没有这张照片,我怎么能认出来,这个讨厌女人的女儿啊。”
侍者呆了一呆,因为女人和这照片上的人,显然不是同一个,她转过身来,有着一张十分美丽的脸,他一定在哪儿见过她,实际上女人说了什么他根本没听进去,只是呆呆看着她那美丽的面庞。
“谢谢。”女人从他手中抽出照片,嫣然一笑。
“你要去哪儿,小姐?”侍者在她身后怅然若失地喊道,又说道:“我……我是说,他们说船要沉了,您要快上去救生艇才行。”
美丽的女人消失在走廊里了,只有刚才还给她的照片被撕成愉悦的碎片,飞雪一样飘来。
头等舱的门厅里,上流乘客们热热闹闹济济一堂,略有激动的抱怨着这突发事件。
有人急于去寄存室取出自己的珠宝,有人则幸灾乐祸自己没有寄存珠宝而选择了随身。
“看来我是不是要取消今早七点半壁球室的预订了?”一位先生开玩笑道。
而此时Rye正在极力劝告一位夫人穿上救生衣,“请您穿上吧,这不是玩笑。”他最终沉着脸说道。
“请您试穿一下吧,”一位小姐的声音在旁边响起,“这是时下最流行的式样,每个人都在穿。”(这是真实的原句)
“哦……好吧。”那位夫人终于不情愿地穿上了。
“Sherry?”Rye叫道。
Sherry轻轻一笑,说道:“大副先生很了解航海,但很显然,你不了解女人。”
Rye无奈一笑,说道:“在帮别人穿上救生衣之前,先穿好自己的。”他默默指指她手中拿着的救生衣,在她穿上后,认真地为她把每一个绳扣系好。
“你害怕么?”Rye看着她,猛然说道。
“不,我不害怕……”Sherry摇摇头,嘴角微微勾起,说道:“我只是……第一次死,有些紧张罢了。”
Rye无奈,转而郑重地看着她,说道:“你不会死的。”
“听着,”他低声在她耳边说道:“还记得救生艇数目的问题么?快到外面去找位置坐下,我不是道貌岸然的绅士,所以请你也不要做谦逊礼让的小姐好么?照顾好自己。”
“好。”她良久地注视着他,终于答应道。
“大副先生,这边!”一个船员向他招手。Rye轻轻用手搭了一下她的肩,说道:“快去吧。”他转身走了。
甲板上,从围栏跨越到那看似很不安全的小船,显然比沉船本身更能引起女士们的恐惧,每一个小小的摇晃或是由摇臂下放的停顿,都会引来一片轻呼尖叫。
“我不上去,我从没坐过敞篷的船!”一位胖夫人快要哭了出来,最后失去耐性的船员竟然一鼓作气把她抱了过去。
“想让我高兴的话就坐到救生艇里去!”约翰·雅各布·奥斯塔四世对他年轻的妻子玛德琳说道,他转而向船员道:“我可以陪同她么?实际上,有一些特殊的情况,我的妻子怀孕了。”
“不可以的,先生,”船员答道:“首先必须将妇女和儿童安置好,否则不允许任何男士上救生艇。”
“好吧,我们纽约见。”奥斯塔先生问了船员救生艇编号,吻别了他的妻子。
Sherry在甲板上四处看着,一条条满载的救生艇被放下去。“看到我的未婚妻罗斯了么,Sherry小姐?”卡尔·霍克利先生在人群中看到了她,过来问道。
“没有,”Sherry有些失神,说道:“我什么人也没看到。”她看着甲板上的人影,说道:“我想我应该去找找。”
路过休息室时,她看到那个有名的花花公子本杰明·古根海姆正小口喝着白兰地,抽着雪茄,穿着自己最华丽的晚礼服。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一位先生惊奇地说道。
“我们已经帮助那些女士上船了……穿上我们最好的衣服,像个绅士一样死去。”古根海姆闲闲吐出一个烟圈。
Sherry在长长的走廊里奔走着,她也不知道自己想去哪儿,她失魂落魄地走着,蓦然发现,上层舱室的水面都已经没到脚踝了,廊灯忽闪忽灭,发出嗞嗞的杂音,她此时一定很狼狈,头发散落,鞋子和衣服下摆都湿了,停下来扶着墙壁喘息。
走廊的另一端,出现了一个高大的黑衣男人,他提着一个手提箱,戴着黑色礼帽,金发遮掩下看不清表情,灯光在水中投出一个晃动的光影,远处的灯又熄灭了几盏,不知为什么,走廊里分外安静。
Sherry犹豫了一下,继续向前走,水更深了,她走得艰难,带起哗啦啦的水声,对面的男人也向她这边走来。
擦肩而过的一瞬间,男人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去右舷,那边还有救生艇。”与此同时,男人手里的箱子也到了她手中。
她呆住了,半晌,猛然转身,说道:“那你怎么办?”没有回答,男人已经走远了。
“Gin——”她喊道,声音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回响着,男人一如既往地走着,没有回首。